张海欢趴在冰冷潮湿的祠堂禁闭室地板上,背上被藤条抽出来的伤疤在阴冷的空气里隐隐作痛,火辣辣地提醒着他那块烤地瓜的“丰功伟绩”。禁闭室狭小逼仄,只有一扇高不可及、嵌着铁栏的小窗透进一点惨淡的天光。空气里弥漫着陈年木头腐朽的味道和淡淡的香灰气息,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嘶……”张海欢动了动,牵动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他艰难地翻了个身,仰面躺着,瞪着黑黢黢的房梁。脑子里反复回放的,不是张隆半那张扭曲的恶鬼脸,而是静室木门上那块丑陋的、冒着热气的烤地瓜污痕,还有那瞬间弥漫开的、格格不入的粗粝甜香。
值!真他妈值!张海欢咧开嘴无声地笑了,牵动了嘴角的淤青,疼得他“嘶”了一声,但笑容里的得意和畅快却怎么也压不住。能把张隆半气成那样,能让那帮鼻孔朝天的本家子弟惊掉下巴,能让那间冷冰冰的静室染上烟火气,就算再挨十顿藤条,他也认了!
就在这时,禁闭室那扇沉重的木门外,传来一阵刻意放轻、却又透着不耐烦的脚步声。
吱呀——
门被推开一条缝,昏黄的光线透了进来,勾勒出一个瘦高挺拔的身影。
张海欢眯起眼,逆着光,看清了来人——张念。
张念穿着一身浆洗得发白、却异常整洁的练功服,身形如修竹般挺拔。他的脸在阴影里看不太真切,只能感觉到一种近乎冷漠的平静。他手里端着一个粗陶碗,碗里是半碗清可见底的米汤和一个硬邦邦的窝头。他站在门口,没有进来,只是将碗轻轻放在门槛内的地上,动作没有一丝多余。
“你的饭。” 张念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平静无波,像山涧里结了冰的溪水,听不出任何情绪。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只是在完成一件极其无聊的任务。
张海欢看着地上那碗猪食都不如的“饭”,再看看张念那副“生人勿近,尤其离我远点”的冰冷姿态,心里那股刚被压下去的邪火“噌”地又冒了上来!装!接着装!不就是投胎投得好点吗?摆什么谱?
“喂!张冰块!”张海欢一骨碌坐起来,牵动伤口疼得他呲牙咧嘴,但他还是梗着脖子,用挑衅的语气喊道,“站那么远干嘛?怕我身上的穷酸气熏着你啊?还是怕我海外带回来的‘野路子’细菌传染你?过来点啊!看清楚点!看看‘杂种’是怎么吃饭的!”
张念的脚步顿住了。他终于抬起了眼。那双眼睛很漂亮,瞳孔是极深的琥珀色,在昏暗光线下如同蕴藏着寒星的古井,深不见底。他看向张海欢,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鄙夷,只有一种极致的、仿佛在看一团空气或者一块污渍般的漠然。
“聒噪。”张念薄唇微启,清晰地吐出两个字。然后,他不再看张海欢一眼,转身就走,那扇沉重的木门在他身后“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最后一点光线和……那碗放在门槛里的“饭”。
“我靠!”张海欢被那声关门和“聒噪”两个字噎得差点背过气去!他指着紧闭的门板,气得浑身发抖,“你……你才聒噪!你全家都聒噪!张冰块!闷葫芦!活该你没朋友!”他对着门板无能狂怒地吼了一通,感觉比刚才更憋屈了。一拳打在棉花上,说的就是这种感觉!
他气呼呼地挪到门口,端起那碗冰凉的米汤和硬窝头。米汤稀得能照出他此刻狼狈的影子,窝头硬得像石头。他恶狠狠地咬了一口窝头,硌得牙疼,心里把张念那张冷漠脸和张隆半的刻薄脸画了无数个叉叉。
啃着窝头,张海欢无聊地打量着这间禁闭室。墙角堆着些杂物,积满了厚厚的灰尘。他眼珠子一转,一个“贱兮兮”的念头又冒了出来。不能出去闹事,还不能在墙上留点“墨宝”吗?让后来关禁闭的人瞻仰一下他张海欢的“风采”!
他摸出那半截宝贝似的木炭条(上次画甲骨文的存货),开始在冰冷的墙壁上鬼画符。他画了一个大大的圆脑袋,上面顶着几根稀疏的草(象征张隆半的山羊胡),咧着大嘴,嘴里叼着根冒烟的棍子(烟杆)。旁边画了个小人,叉着腰,一脸得意地指着圆脑袋。画完了,觉得不够解气,又在旁边歪歪扭扭地写了一行字:“张隆半是大王八!”
看着自己的“杰作”,张海欢嘿嘿地笑了起来,背上的伤好像都不那么疼了。
然而,他还没得意多久。
砰!
禁闭室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力道之大,震得门框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一个穿着火红色练功服、扎着两个小揪揪的身影,如同炮弹般冲了进来!来人正是张海客的妹妹,张海杏!
张海杏年纪比张海欢还小一两岁,个子不高,一张小脸粉雕玉琢,圆溜溜的大眼睛本该很可爱,此刻却燃烧着熊熊怒火,像两颗烧红的炭球!她双手叉腰,像个点燃的小炮仗,对着刚画完“墨宝”、还保持着猥琐笑容的张海欢,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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