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魔药学教室的空气,永远浸润着一种奇特的、令人神经紧绷的混合气息:陈年石壁的阴冷潮湿,无数种干瘪或粘稠、辛辣或甜腻的药材气味,以及坩埚底部稳定燃烧的蓝色火焰所散发出的、带着硫磺底调的微热。这股气息沉淀在每一块粗糙的石头缝隙里,弥漫在每一次深呼吸中,如同某种古老而顽固的魔咒。
斯拉格霍恩教授庞大的身躯塞在讲台后那张特制的扶手椅里,圆润的脸上堆满笑容,像一颗裹了糖霜的巨型太妃糖。他洪亮的声音在拱顶下回荡,试图用他标志性的、对名人轶事的热情来点燃这群斯莱特林和赫奇帕奇五年级生对魔药学的兴趣。然而效果甚微。大部分学生埋首于厚重的《高级魔药制作》,眉头紧锁,试图从那密密麻麻的配方和艰涩的术语中梳理出清晰的脉络。少数几个,比如罗丝·韦斯莱,腰背挺得笔直,羽毛笔在羊皮纸上飞快移动,眼神锐利得像准备捕猎的鹰隼,鼻尖几乎要戳进书页里。
西里斯·艾德里安·莱斯特兰奇坐在教室靠后的位置,紧邻着巨大的、能看到黑湖幽暗水景的石窗。他姿态堪称优雅地斜倚着冰冷的石壁,深灰色的高领毛衣妥帖地裹着修长的脖颈,墨绿院袍随意地搭在椅背上。他面前摊开的课本崭新得如同刚从丽痕书店的货架上取下,旁边放着一个同样簇新的、光可鉴人的黄铜坩埚。他一只手支着下巴,银灰色的眼眸漫不经心地扫过斯拉格霍恩唾沫横飞的脸,另一只手的指尖则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某种复杂而无声的节奏。他看起来像是在听课,又像是在神游天外,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斯科皮·马尔福坐在他旁边,铂金色的头发在从黑湖深处透上来的、摇曳不定的幽光下泛着冷冽的金属色泽。他面前的坩埚已经架好,底下稳定的蓝色火焰安静地舔舐着锅底。他正一丝不苟地按照《高级魔药制作》上的步骤,将切得如同用尺子量过般均匀的雏菊根,以一种精确到近乎苛刻的角度,缓慢而稳定地投入微沸的清水基底液中。他的动作流畅而精准,带着马尔福家族特有的、近乎强迫症般的严谨。
“……所以,孩子们,”斯拉格霍恩终于结束了他关于某位早已作古的魔药大师如何在宴会上用一剂迷情剂俘获了三位女巫芳心的冗长轶事,意犹未尽地咂咂嘴,“我们今天要挑战的是——肿胀药水!”他挥舞着胖乎乎的手臂,指向黑板,“步骤清晰,材料就在你们面前。关键在于精确!时机!以及……一点点的艺术直觉!”他眨了眨眼,仿佛在暗示某种不可言传的秘诀,“开始吧!让我看看你们的才华!”
教室里瞬间充满了窸窸窣窣的声响。切割药材的嚓嚓声,搅拌棒碰撞坩埚壁的叮当声,火焰燃烧的细微噼啪声,还有压抑的交谈和紧张的喘息声。
斯科皮全神贯注。他小心地控制着火候,用银质小刀将豪猪刺切割成教科书规定的一又四分之一英寸长度,动作稳定得如同钟表匠。坩埚里的液体呈现出一种稳定的、令人安心的淡紫色,蒸汽袅袅升起,带着雏菊根特有的、略带土腥气的清香。
西里斯终于动了。他像是被斯拉格霍恩的结束语从某个遥远的思绪中拽了回来。他懒洋洋地坐直身体,慢条斯理地挽起墨绿院袍的袖子,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他的目光扫过面前那堆新鲜得几乎能滴出水来的材料——饱满的河豚鱼眼珠在玻璃罐里无神地瞪着,带触角的鼻涕虫在另一只罐子里缓慢蠕动,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粘液光泽。
他没有去碰教科书,甚至没有看一眼黑板上的步骤。他的目光落在自己那个崭新的、光可鉴人的黄铜坩埚上,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玩味的弧度,仿佛在欣赏一件有趣的玩具。他拿起魔杖,随意地对着坩埚底部一点,一团比斯科皮那边旺盛得多的、近乎妖异的靛蓝色火焰“噗”地一声窜起,瞬间将冰冷的坩埚底部舔舐得滋滋作响,锅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发红、变烫。
斯科皮眼角余光瞥见那过分旺盛的火焰,握着银质小刀的手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眉头微微蹙起。但他没有出声,只是更加专注地处理自己手中的豪猪刺,仿佛要将所有干扰隔绝在外。
西里斯仿佛没注意到坩埚的抗议。他随手拿起旁边装着鼻涕虫的罐子,用银夹子夹起一条肥硕的、不断分泌着粘液的鼻涕虫,看也没看,像丢垃圾一样随意地丢进了那口已经开始冒出焦糊气味的滚烫坩埚里!
“嗤啦——!”
一声极其不祥的、如同烧红的烙铁浸入冰水的剧烈声响猛然炸开!伴随着一股浓烈刺鼻、混合着蛋白质焦糊和某种难以形容的腥臭味的黑烟腾空而起!那条可怜的鼻涕虫在接触到滚烫锅底的瞬间,身体猛地膨胀、扭曲,然后“噗”地一声爆开,墨绿色的粘稠汁液混合着焦黑的碎屑四散飞溅!
“梅林的臭袜子!”前排一个赫奇帕奇女生尖叫着跳开,她的袍子下摆不幸被溅上了几滴墨绿粘液,立刻发出“嘶嘶”的腐蚀声,冒起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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