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苏格兰高地,空气里已经渗进了初秋的寒意,像一层看不见的薄纱。国王十字车站的九又四分之三站台蒸腾着白蒙蒙的热气,混杂着猫头鹰的鸣叫、蟾蜍不安分的呱噪、家长们絮絮叨叨的叮嘱和新生们压抑不住的兴奋低语。艾德里安·科尔温·莱斯特兰奇安静地站在喧嚣的边缘,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与这份嘈杂隔开。
他微微仰着头,深黑微卷的头发在站台顶棚透下的光线里泛着冷调的光泽,衬得那张继承了布莱克家族凌厉轮廓、又被莱斯特兰奇血脉微妙柔化过的年轻面孔愈发清晰。冷灰色的眼眸平静地扫过那些激动得脸颊通红的新生,扫过哭哭啼啼拉着母亲袍角的小女孩,扫过正试图把一只不安分的蒲绒绒塞回笼子的笨拙男孩。一丝难以察觉的、近乎慵懒的兴味在他眼底一闪而过,随即又归于沉寂。世界很吵,但他习惯在自己的节奏里呼吸。
“艾德里安!”
一声清亮又带着点急切的呼唤穿透人群。他循声望去,一个同样黑发的男孩正奋力拨开人流朝他冲来,脸上是毫无掩饰的灿烂笑容,像一团移动的、过于明亮的火焰。那是小天狼星·布莱克,他的表弟。
“呼!总算找到你了!”小天狼星在他面前刹住脚步,气息微喘,明亮的灰色眼睛闪烁着纯粹的兴奋,像两颗未经打磨的宝石。“你猜怎么着?我刚看见波特家那个小子,”他朝不远处一个正把头发揉得更乱、眼镜滑到鼻尖的男孩努努嘴,“他差点撞进那个喷着蒸汽的大家伙轮子底下!滑稽透了!”
艾德里安的目光淡淡地掠过那个名叫詹姆·波特的男孩,对方正夸张地比划着,似乎在对身边一个面色苍白、头发油腻的男孩讲着什么趣事,引得旁边一个红发女孩投去不赞同的目光。艾德里安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下撇了一下,一个几不可察的弧度,快得如同错觉。他重新看向小天狼星,声音不高,带着一种特有的、介于少年清朗与青年沉稳之间的质地:“注意你的用词,小天狼星。‘滑稽’这个词,通常只适用于小丑表演。”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小天狼星过于平整、显然被家养小精灵精心熨烫过的崭新袍子上,“看来沃尔布加舅妈对你的‘造型’相当满意?”
小天狼星立刻做了个夸张的鬼脸,仿佛那身袍子烫到了他。“别提了!简直像套了个硬壳子!我真恨不得现在就把它弄皱!”他烦躁地扯了扯领口,随即又兴奋起来,“不过管他呢!我们马上就要去霍格沃茨了!自由了!想想吧,艾德里安!没有那些烦人的画像唠叨,没有克利切在角落里恶狠狠地盯着!只有城堡!魔法!魁地奇!”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引得周围几个学生侧目。
艾德里安轻轻抬手,修长的手指状似无意地搭在小天狼星的肩膀上,一个微小的向下压的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安抚力量。小天狼星立刻收声,只是肩膀还在兴奋地微微耸动。
“自由,”艾德里安重复了一遍,冷灰色的眼睛望向那列深红色的蒸汽机车,车头正喷出更加浓郁的白雾,模糊了站台的景象,“通常伴随着相应的代价。比如,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据说在湖底,潮湿得很。”他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但那句“斯莱特林”却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小石子,在小天狼星眼中激起了明显的涟漪。
“你会是斯莱特林,我知道。”小天狼星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一种混合了肯定和某种他自己也说不清的别扭情绪。“妈妈念叨了一整个夏天,说布莱克和莱斯特兰奇的血脉就该在那里。”
艾德里安没有立刻回答。他微微侧身,避开了一个拖着巨大行李箱、莽撞冲过的红发男孩。站台工作人员吹响了尖锐的哨音,催促着学生们登车。
“血脉指向起点,小天狼星,”艾德里安看着那哨音惊起的几只猫头鹰扑棱棱飞上站台顶棚,“但分院帽据说能看透别的。”他迈开长腿,步履从容地走向最近的车厢门,那姿态仿佛不是去挤一辆即将启程的火车,而是在巡视自己的领地。“该上车了。错过霍格沃茨特快这种‘滑稽’事,想必沃尔布加舅妈不会欣赏。”
车厢里是另一个喧闹的世界。过道里挤满了寻找座位或同伴的学生,笑声、交谈声、宠物叫声混杂在一起。艾德里安微微蹙眉,目光迅速扫过一间间包厢。大部分已经坐满了人,那些陌生的面孔上洋溢着好奇或故作镇定的神情。
“嘿!这里!艾德里安!”小天狼星眼尖,已经推开了一间半满包厢的门,朝里面的人扬了扬下巴。包厢里坐着两个人:一个有着油腻黑发、鹰钩鼻的男孩,正低头专注地看着一本厚重发霉的书,厚厚的书页几乎遮住了他半张脸;另一个则是刚才站台上那个红发女孩,绿眼睛像春日新发的嫩叶,此刻正带着一丝好奇和警惕打量着门口的不速之客。
艾德里安的目光首先落在那个看书的男孩身上。西弗勒斯·斯内普。对角巷摩金夫人长袍店里有过一面之缘,当时他正对着坩埚模型目录看得入神。艾德里安记得那双漆黑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对知识的纯粹专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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