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莱特林地窖的阴冷仿佛有生命,丝丝缕缕缠绕着脚踝,渗入骨髓。德拉科·马尔福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每一步都踏在冰冷的黑曜石地面上,发出空洞的回响。魁地奇训练后的疲惫像一件湿透的厚袍子裹挟着他,肩膀酸痛,手臂沉重得几乎抬不起来。更糟糕的是,训练时一个失误的俯冲,被游走球狠狠擦过侧腰,此刻那一片肌肤正火辣辣地抽痛着,钝痛在每一次呼吸间清晰地提醒他白天的狼狈。
公共休息室壁炉的绿火幽幽跳跃,映照着几张苍白淡漠的脸庞。几个低年级学生正低声讨论着什么,声音压得很低,像蛇在草丛里游弋。潘西·帕金森窝在墨绿的天鹅绒沙发里,指尖缠绕着一缕精心打理的卷发,百无聊赖地翻着最新一期的《女巫周刊》,偶尔抬眼瞥向入口方向,眼神里带着点惯有的探究。当德拉科裹挟着一身室外的寒气与汗水的酸味走进来时,那探究立刻化为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德拉科?”潘西放下杂志,“你脸色糟透了。又被波特那只疤头扫帚扬起的灰尘呛到了?”
德拉科连一个眼神都欠奉,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咕哝,算是回应。他灰蓝色的眼睛此刻像是蒙上了一层疲惫的灰翳,失去了往日那种刻意为之的傲慢光彩,只剩下纯粹的倦怠和一种近乎本能的渴望。他径直穿过休息室,对周遭投来的目光视若无睹。高尔和克拉布庞大的身躯陷在另一张沙发里,正笨拙地试图解开一盒巧克力蛙的包装纸,发出刺耳的“刺啦”声。德拉科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他的全部心神,早已穿透了前方厚重的石壁,牢牢系在了走廊尽头那扇属于级长寝室的橡木门上。
那扇门,是他的灯塔,是他的应许之地。门后,有他疲惫灵魂唯一渴求的慰藉。
他停在门前,甚至没有抬手敲门——这是他与阿尔文之间无需言明的特权与默契。他直接拧动了冰冷的黄铜门把手。门轴无声地滑开,一股极其清冽的气息如同温柔的潮汐,瞬间将他包裹、淹没。
是阿尔文的味道。
雪松的冷冽沉稳,混合着薄荷叶尖的锐利清新,像一场初冬的薄雪覆盖了松林,干净,凛冽,却又奇异地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这气息霸道地驱散了德拉科身上残留的地窖湿气、汗水味和魁地奇球场的泥土草屑味,仿佛连腰侧那恼人的钝痛都被这冷香微微麻痹了。
德拉科几乎是贪婪地深吸了一口气,胸腔被那熟悉的、令人安心的冷冽填满。他反手轻轻关上沉重的木门,隔绝了外面那个冰冷嘈杂的世界。
室内光线柔和。壁炉里没有燃起熊熊火焰,只有几块魔法萤石在炉膛里散发着恒定而温和的暖白光晕,将房间镀上一层朦胧的银辉。空气温暖而干燥,与地窖公共区域的阴冷截然不同。一切都井然有序,纤尘不染,如同阿尔文本人。
阿尔文·莱斯特兰奇正坐在壁炉旁一张宽大的扶手椅里。他身上只穿着一件质地柔软的银灰色丝质睡袍,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小截线条清晰的锁骨和苍白的皮肤。壁炉柔光勾勒着他清瘦挺拔的侧影,银灰色的发丝在光线下泛着冷调的光泽,几缕散落在光洁的额前。他微垂着头,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小片扇形的阴影,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正握着一支细长的黑曜石羽毛笔,在一本摊开在膝头的厚重魔药笔记上流畅地书写着。羊皮纸页边缘磨损,密密麻麻的字迹锋利如刀刻,间或夹杂着一些复杂的、仿佛由冰晶构成的几何符文。水晶搅拌棒静静地躺在一旁的小几上,旁边放着一杯冒着极淡热气的、近乎透明的薄荷茶。
他专注得如同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与那锅存在于纸页上的药剂。炉光跳跃着,在他专注的银灰色眼眸里投下细碎的光点,那冰封的湖面下是深不见底的思绪漩涡。
德拉科的心,就在踏进这温暖、静谧、弥漫着独属于阿尔文气息的空间的瞬间,奇异地安稳下来。所有的疲惫、疼痛、白天的喧嚣与挫败感,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他像一只终于归巢的倦鸟,卸下了所有尖锐的防备和强撑的骄傲。
他踢掉脚上沾着泥点的龙皮短靴,袜子也没脱,就那么赤着脚踩在柔软厚实的深灰色地毯上,一步步走向那个光源中心。脚步声很轻,但阿尔文似乎早已感知到他的到来。书写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停顿了零点一秒,笔尖在羊皮纸上留下一个微小的墨点,随即又恢复了流畅。他没有抬头,目光依旧胶着在笔记上复杂的公式推导中。
德拉科走到扶手椅旁,停住。他低头,看着阿尔文垂落的、泛着冷银光泽的发顶,看着他因专注而微微抿起的薄唇,看着他握着羽毛笔的、苍白却稳定的手。一种混合着渴望、依赖和纯粹满足的情绪,如同温热的泉水,汩汩地充盈了他整个胸腔。
他不再犹豫。
像一头终于找到温暖巢穴的、疲惫又委屈的幼兽,德拉科膝盖一软,身体带着全部的重量和信赖,直直地向前倾倒下去。他精准地将自己砸进了阿尔文坐着的宽大扶手椅里——那剩余的空间本就不多,他几乎是强硬地挤了进去,蜷缩在阿尔文身侧。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