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将柳如烟平放在担架上,转身便走。寒风卷着雪粒打在脸上,他脚步未停,直奔城西工坊区。身后楚红袖抱着染血账本紧随其后,完颜玉押着三皇子,慕容雪率连弩队接管城墙防线。
工坊内灯火通明,蒸汽机轰鸣声震得梁柱微颤。胡万三站在锅炉旁,右脸刀疤被火光映得发亮,手中扳指转了半圈,又按回控制阀上。他抬头见陈墨进来,声音压得极低:“再升半格压力,千斤闸才能落下。可这炉子……撑不住太久。”
陈墨走到压力表前,指针已逼近红色区域。他盯着那根细小的红线看了片刻,抬手按下启动键。
轰——
地下管道猛然喷出滚烫白汽,齿轮咬合声从墙基深处传来,像是巨兽缓缓睁眼。城墙底部的机关槽开启,铁链绷紧,千斤重闸自高处滑落,带着沉闷的金属摩擦声,轰然闭合。三百步外,突厥前锋骑兵刚冲至城下,战马受惊扬蹄,最前方数骑来不及勒缰,撞上闸门下方尚未完全封闭的缝隙,瞬间被挤压成团。
胡万三松了口气,抬手抹去额角汗珠,却没发觉右眼角已被蒸汽灼伤,微微泛红。他低头检查传动轴,发现右侧齿轮有轻微错位,立刻招呼两名工匠上前调整。
“双机联动必须稳。”他一边拧紧螺栓,一边对身旁人道,“记住口诀——压过赤线,铁闸自落。别等我喊,该关就关。”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阵低沉号角。完颜玉快步跃上鹰台,放出追风隼。片刻后,猛禽盘旋而回,在空中急促鸣叫三声。他翻身下来,脸色凝重:“敌军推来了攻城槌,外包铁皮,内填玄铁,正往东门方向移动。”
陈墨点头,目光转向楚红袖。她正蹲在蒸汽炮旁,左臂义肢卡进炮管支架,用力校准角度。炮膛内已装填新式弹药——外壳为铸铁,内部填充火药与碎铁片,靠高压蒸汽瞬时喷射。
“能打多远?”陈墨问。
“第一轮最多四百步。”她站起身,拍掉手上的油污,“再远就得调压,但锅炉现在不敢再加力。”
“那就打第一轮。”陈墨看着远方黑压压的敌阵,“他们既然敢靠近,就得付出代价。”
楚红袖挥手示意工匠退开,亲自拉动发射杆。蒸汽炮发出一声尖锐嘶鸣,炮身剧烈震动,一枚炮弹呼啸而出,在夜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与此同时,突厥阵中也抛出一块巨石,由投石机掷出,直扑城墙。
两物在半空相撞。
轰!
巨石当场炸裂,碎片四散飞溅,火光与铁屑交织,如同一场短暂绽放的烟花,照亮了整片战场。城头守军齐声喝彩,有人甚至忘了脚下还在颤抖。
慕容雪立于城楼最高处,手中连弩已上弦,目光死死锁定敌阵后方。她看到那支攻城槌正在缓慢推进,由数十头牛牵引,周围环绕着重甲步兵。
“还没完。”她低声说。
胡万三这时突然喊了一声:“东侧管道漏汽!快关第三节阀门!”
一名工匠冲过去扳动把手,但动作稍慢,一股滚烫蒸汽喷出,将他掀翻在地。胡万三一个箭步上前,徒手关闭阀门,右手掌心顿时烫起一片水泡。他咬破舌尖,硬是没哼一声,转头对陈墨道:“锅炉扛得住下一轮,但不能再超频。若再来一次强击,得先降压稳流。”
陈墨扫视全场,工坊内五台蒸汽机并联运行,主轴贯穿东西两侧,分别连接千斤闸、了望塔升降梯和两座蒸汽炮。管道交错如网,每一段都标有编号与压力阈值,这是胡万三连夜带人重新布设的结果。
“把东炮台交给我。”楚红袖忽然开口,“你们顾不过来。我能控住节奏。”
陈墨看了她一眼,点头:“你负责火力压制,胡掌柜统筹系统运转,我和慕容雪盯防全线。”
话音刚落,警哨响起。西面了望塔传来信号:敌军分兵两路,一路继续推进攻城槌,另一路绕至南墙,疑似准备挖掘地道。
完颜玉立即下令放鹰侦察,同时调配骑兵预备队向南墙靠拢。陈墨则调来一组手持喷火筒的工兵,沿墙根布防。
时间一点点过去,锅炉压力反复起伏,工匠轮班接替,有人累得靠在墙边直接睡着。胡万三始终守在控制台前,扳指转了一圈又一圈,眼睛盯着仪表,耳朵听着各段传来的敲击声。
“第三轮准备。”楚红袖的声音从炮台传来。
这次她调整了发射角度,降低初速,延长滞空时间。炮弹升空后,并未急于命中目标,而是落在攻城槌前方三十步处,提前引爆。
轰!
火浪席卷地面,牵拉攻城槌的几头牛受惊狂奔,绳索断裂,沉重的撞木一头栽进泥雪之中。敌军阵型大乱,指挥官挥刀斩杀失控的驭手,试图重新组织。
城头再次爆发出欢呼。
慕容雪却没有放松,反而皱眉:“他们在拖时间。”
陈墨也察觉到了异样。敌军虽攻势猛烈,但从不真正强攻,更像是在测试城防反应速度与火力极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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