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的手还握着那枚齿轮,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抬头望向夜空,北斗斜垂,离子时不过两个时辰。
“走。”他转身翻身上马,缰绳一扯,战马嘶鸣着冲入官道。
苏婉娘紧随其后,烟雨绫在风中轻扬,袖底磷粉囊微微发烫。她没问目的地,只将织物裹得更紧了些。柳如烟骑在队列中央,翡翠算盘搁在膝上,珠串静止不动,却隐隐透出一丝异样的温热。
皇陵北翼的封土尚未合拢,昨夜炸出的坑洞边缘焦黑,碎石散落一地。守陵官兵列队迎出,脸色发青。
“地雷是从地下引爆的,”一名校尉低声,“入口封印未动,可……可我们查不出人是怎么埋进去的。”
陈墨不语,蹲下身,从腰牌中取出指南针。铜盘刚落地,指针便剧烈震颤,偏转近三十度。
李青萝上前,银针挑起一块残铁。金属呈暗灰色,表面有细密纹路,像冰裂,却不似凡铁锻造痕迹。她凑近嗅了嗅,又用舌尖轻触针尖,眉头骤然收紧。
“寒髓铁。”她低声道,“三年前刺杀你的那柄冰刃,残留毒液里就有这种东西。”
慕容雪立刻检查连弩机括,发现铁栓略有粘滞。她抽出一支箭,金属尾翼竟微微吸附在弩臂上。
“磁化了。”她说。
完颜玉挥手放出追风隼,鸟儿振翅升空,爪下系着一小块磁石。陈墨盯着它的飞行轨迹——起初平稳,飞至坑洞正上方时,突然一个俯冲,几乎坠地。
“能量源在下面。”他说。
耶律楚楚取出鹰笛,放在唇边。哨音清越,高空另一只金翅雕应声盘旋。她闭眼凝神,试图引导它低飞扫描地表热源。忽然,笛身“啪”地裂开一道细缝,声音戛然而止。
她睁眼,只见天际那一点黑影猛地抽搐,双翼僵直,直直栽落。
众人疾奔过去。金翅雕摔在石狮前,喙角渗血,爪中死死抓着一片烧焦的羊皮。李青萝蹲下查验,手指探过鸟喙,触到脑颅内部已成炭状。
“不是摔死的。”她摇头,“是被某种强脉冲击穿了头骨。”
陈墨接过羊皮,轻轻展开。焦痕遮蔽大半内容,仅能辨出几道刻线,围成环形阵列,中心标注一个突厥符号——正是“天罚”之意。旁边一行小字:“子时启,地脉动。”
柳如烟忽然开口:“《风月录》里提过这个仪式。突厥巫师每逢月蚀,会以陨铁引动地气,制造‘天降灾异’的假象,蛊惑牧民归顺。”
苏婉娘这时撩起烟雨绫一角,靠近那块残铁。织物边缘无声泛起紫光,如同活物呼吸。
“这颜色不对。”她伸手一抹,指尖沾上细微粉末,“磷粉不该这样反应。”
柳如烟取出发簪,蘸水轻抹粉末,珠面微亮。“被人用火炼过,掺了朱砂和骨灰。这是祭品。”
陈墨站起身,目光扫过皇陵封土。三皇子故意泄露盐路情报,诱他南下,真正的杀招却在此处。一旦子时引爆更大规模的磁暴装置,不仅皇陵受损,周边百里罗盘失灵、井水变味,百姓必信“先帝震怒”,朝野动荡。
他回头看向守陵校尉:“地宫入口何时最后一次开启?”
“三个月前例行巡查,此后再无人进出。”
“封印呢?”
“完好无损。”
陈墨冷笑一声,招手唤来工匠,抬出小型蒸汽钻探器。铁管连接锅炉,缓缓推进坑洞底部。泥土松动,钻头深入五尺后,突然“咔”地一声,卡住不动。
众人合力拔出,管口赫然嵌着一块乌黑金属,比先前残片更大,一面刻着突厥符文,另一面则是一组齿轮咬合槽口。
慕容雪一眼认出:“和冰刃上的纹路一样。”
陈墨将其置于掌心,与那枚半齿轮对照。齿距吻合,弧度一致。
“不是巧合。”他说,“三年前的刺杀,就是他们试手。”
完颜玉收起追风隼尸体,神色冷峻。她将鸟爪清洗干净,发现趾缝间夹着一点灰烬。捻开一看,竟是纸灰,上面残留半个印泥痕迹。
苏婉娘凑近看了一眼:“红土调蜂蜡……李家商队专用。”
柳如烟猛然抬头:“那座废弃道观!巢湖秘厂被查封后,所有图纸档案都运去了那里。若有人借谣言煽动民心,必选那种无人监管之地。”
陈墨当即下令:“派快骑封锁城西道观,不得放任何人出入。另调两队护庄兵,沿皇陵外围设卡,禁止百姓靠近。”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阵骚动。几名村民被拦在岗哨外,手中举着黄纸,大声嚷着“天现紫火,逆者遭谴”。
柳如烟策马上前,接过一张告示。墨迹未干,她取出磷粉轻拂,纸面立刻浮现出细密铁粉痕迹,与陨铁成分一致。
“同一人所写。”她递还给陈墨,“而且,是刚刚写好的。”
陈墨盯着那行字,忽然察觉不对。告示落款写着“天谕”,但笔锋转折处,有一处极小的顿挫——像是写字之人戴了手套,指尖不灵活。
他想起胡万三昏迷前说的话:有人送药进医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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