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落在铜镜边缘,反射的光束扫过湖面,划出一道细长的亮线。陈墨站在指挥塔第三层,手中捏着一只刚送来的竹筒,封口的蜡已裂开,里面插着半片鹰羽,羽根处泛着不自然的灰蓝。
完颜玉蹲在塔边的石台上,指尖轻轻拨开羽毛,露出下方鹰喙内壁的一层粉末。他没说话,只将羽片翻转,让光线照得更清楚些。
“是毒。”他说,声音压得很低,“不是吃进去的,是从鼻腔渗的。”
楚红袖从梯口上来,左臂的机关咔嗒轻响一声。她接过羽片,对着光看了看,又凑近鼻端嗅了一下,随即皱眉:“不是纯汞,混了松脂和灰矾,烧过再磨细——有人把毒粉烤熟了,让它飘在风里。”
陈墨把竹筒放在案上,抽出里面的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字:**鹰舍七死,北岭气流异常**。
“昨夜三更,北面风向变了两次。”楚红袖走到墙边,掀开一块木板,露出后面钉着的竹哨阵列,“风哨响了七次,都是短促三击。我让机关小队录了声,比对过,不是我们的鹰笛频率。”
完颜玉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灰:“有人用声波引它们飞出去,再让毒风等着。”
陈墨盯着那行字看了片刻,抬眼问:“活下来的还有多少?”
“三十六只。”完颜玉答,“都是老鹰,飞过漠北的,没中招。”
“那就靠它们了。”陈墨走到案前,抽出一张纸,铺平,“楚红袖,你听出毒粉怎么散的,就能算出它怕什么声。把鹰笛改一改,让它一响,毒粉就结块落地。”
楚红袖没动,只看着他:“声波反制,得知道敌方用的调子。我现在只有风哨的震动频率。”
“你有昨夜的录音。”陈墨说,“把那段异常声波截出来,拆成单音,一段段试。”
她沉默几息,转身下楼。
完颜玉望着她的背影,低声问:“她能行?”
“她要是不行,咱们连三天都守不住。”陈墨拿起笔,在纸上画了个圈,“三皇子不会只试一次。他们既然知道我们靠鹰群盯北岭,下次来的就不只是毒风。”
话音未落,塔外一声尖锐的竹哨划破空气。
两人同时抬头。
那是预警哨,连响三短,代表空中异动。
完颜玉冲向塔边,抽出腰间的鹰笛。楚红袖也从楼下冲上来,手里抱着一个铜管装置,接口处缠着细线。
“不是我们的鹰。”她喘着气说,“北岭方向,三十六只,飞得低,翅膀不扑棱。”
陈墨走到窗边,眯眼望向北方天际。
一群黑点正贴着山脊滑行,像一片被风推着的乌云。它们飞得很稳,但太稳了——没有盘旋,没有鸣叫,连翅膀的摆动都整齐得像一把尺子量过。
“涂了夜光粉。”完颜玉咬牙,“脚爪上闪蓝光。”
“是标记。”楚红袖迅速接上铜管,“它们被调过向,认新主了。”
陈墨沉声下令:“启动防疫曲。”
楚红袖将铜管接到鹰笛上,深吸一口气,吹出第一个音。
低频震荡从塔顶扩散出去,像一圈看不见的涟漪。湖面微微颤动,岸边芦苇轻轻晃了一下。
那群黑点忽然乱了。
飞在最前的几只猛地偏转,翅膀拍打变得急促。一只撞上另一只,双双下坠,砸进湖边的浅滩。
但其余的依旧逼近。
“不够。”楚红袖手指快速拨动铜管上的旋钮,“声波穿不透它们的控制频率。”
完颜玉一把夺过鹰笛,退后三步,赤脚踩上石台边缘。他闭眼,深吸一口气,再吹时,调子变了。
不再是标准的指挥音,而是一段极低的、近乎呜咽的曲调。那是草原上老驯鹰人用来召回迷途鹰群的古调,叫“唤魂引”。
音波扩散,空中那群毒鹰忽然集体一顿。
一只、两只、三只……陆续有鹰开始盘旋,翅膀收拢,头朝下俯冲——不是攻击,而是降落姿态。
“成了!”楚红袖低呼。
可就在这时,北岭方向传来一声尖锐的鹰笛回响。
那声音短促、高频,带着金属般的颤音。
空中剩余的毒鹰立刻重新列队,继续推进。
“他们在用双频控制。”楚红袖脸色发白,“我们干扰一段,他们换一段。”
陈墨盯着那片逼近的黑云,忽然道:“点硫磺。”
楚红袖一愣:“什么?”
“把硫磺堆在风口,全点着。烟要浓,盖住整个鹰舍区。”
她立刻转身下楼。
几分钟后,几股灰黄色的浓烟从基地西面升起,被风推着,横扫过鹰舍上空。那片烟雾不散,像一堵墙,挡在毒鹰与猎鹰之间。
完颜玉再次吹响“唤魂引”。
这一次,音波没有被干扰。
空中,一只毒鹰忽然调头,直扑陈氏鹰舍。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它们不再受控,有的盘旋降落,有的直接撞进芦苇丛。
完颜玉没停,继续吹。
他的额角渗出血丝,右耳冻得发紫,却始终站在石台上,脚底踩着寒霜,笛声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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