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楚楚手中的断裂鹰羽尚未落地,陈墨已将竹筒重新封蜡,递还给她。他未多言,只道:“传令下去,金翅雕继续盯住那片荒坡,若有第四堆火光,立即来报。”
耶律楚楚点头离去,脚步未停。陈墨转身步入内院,柳如烟已在廊下等候,手中无《风月录》,却握着一卷未干的纸页。她将纸递上:“苏婉娘刚誊完的《水脉总图》,照您说的,改了三条主渠走向,把东渠标成了死水断流。”
陈墨接过,指尖轻抚图纸边缘。纸面微潮,墨迹略晕,正是新写未久的模样。他踱至书房,将图摊在案上,压于青铜腰牌之下,位置恰好能让窗外经过之人窥见一角。他特意将书房门半开,帘幕撩起,又命丫鬟在廊前洒扫,制造人来人往之象。
“周德海今日当值?”他问。
“巳时三刻入府送公文,走西角门。”柳如烟答,“按例要经书房外廊。”
“那就让他看见。”陈墨道,“让扫地的丫头,把这张图‘不小心’落在廊下,再惊叫一声‘命脉图掉了’,让他听得清楚。”
柳如烟领命而去。陈墨坐于案后,取出金穗稻种子,置于图纸交汇点。他不动声色,翻阅账册,仿佛一切如常。
一个半时辰后,柳如烟回禀:“周德海路过时脚步一顿,扫了一眼被拾起的图纸,脸色微变,匆匆走了。”
“他看到了。”陈墨合上账册,“今晚,他们一定会来。”
入夜,庄园看似松懈。护庄队巡防减为两班,水渠闸口的小屋门未上锁,桌上竟真晾着几份巡查记录。粮船账册也如约摆在账房门口,由一盏孤灯照着,纸页随风轻颤。
慕容雪换了一身灰布短打,混在更夫队中,手持铜锣,却未敲响。她立于东院墙角暗处,耳听八方。楚红袖早已在书房四周布下“竹节绊索阵”——细竹藏于地砖缝隙,一经踩踏,便会弹出带钩铁丝,绊住脚踝而不伤人。四角屋檐下,更有机关绳索连通铃铛,一旦有人攀墙,铃声即响。
三更将至,风渐止。
一道黑影自庄外翻墙而入,动作轻捷,落地无声。他贴墙潜行,避开关巡更路线,直扑书房。至窗下,略一停顿,确认屋内无灯,推窗而入。
屋内漆黑。他未点灯,只从怀中取出一块薄布,蒙住双手,摸索书案。指尖触到图纸一角,迅速抽出,借窗外微光一瞥——正是标注三条主渠的《水脉总图》。他将图卷起,塞入怀中,转身欲出。
脚刚落地,竹节突弹。铁钩勾住脚踝,他猛力一挣,却牵动机关,四周绳索齐响。四面黑影骤然合围,数十名护庄队从廊柱后、屋角边涌出,手持长棍,封锁门窗。
慕容雪一步踏前,手弩已上弦。她未言语,只一箭射出,正中其右腿弯。那人闷哼倒地,却仍挣扎欲起。楚红袖从暗处闪出,左臂机关弹出铁钳,一把夹住其手腕,顺势将人翻压在地。
“别动。”慕容雪冷声道,“再动,下一箭射喉。”
那人喘息剧烈,左手探向袖中。慕容雪眼疾手快,一脚踢开其手,一枚小瓷瓶滚落,瓶口微裂,散出淡淡苦杏味。
“带毒。”楚红袖捡起瓷瓶,“准备自尽。”
“押下去。”陈墨的声音从廊外传来。他缓步走入,身后跟着柳如烟与李青萝。
那人被拖至地牢,双手反绑,腿伤流血不止。李青萝上前,以温酒调和曼陀罗花粉,灌入其口。片刻后,他眼神渐涣,呼吸绵长,意识半沉。
陈墨坐于对面,不急不躁:“你取走的图上有三条主渠,可为何突厥只问两条?”
那人眼皮微颤,嘴唇动了动:“东渠……是死水……不能用……”
“所以你认得图?”陈墨追问,“那你可知,这图是谁给你的?”
“赵……赵大人……”那人声音低哑,“许我千金……取水道图……交城西茶馆……灰袍人……”
“灰袍人右手小指缺了半截?”陈墨又问。
那人点头:“是……突厥军中信使……每月初七……子时……在茶馆后院接头……”
柳如烟迅速记下。陈墨继续:“赵明远如今已被革职,他哪来的权让你进庄?”
“他……有府衙印信……周文书……帮他改公文……说是修渠查验……”
“周德海。”柳如烟低声确认。
陈墨站起身,对李青萝道:“再加半分药量,让他睡熟,明日再审。”
李青萝点头,取出银针,在其耳后刺入三点,那人头一歪,彻底昏沉。
地牢门闭,众人退出。慕容雪走在最后,低声问:“现在抓周德海?”
“不。”陈墨摇头,“周德海只是笔,写信的人还没露面。”
“可细作已招,证据确凿。”
“确凿的是细作,不是赵明远。”陈墨道,“他若狡辩,说这人攀诬,朝廷未必采信。我们缺的,不是口供,是他在场的铁证。”
慕容雪皱眉:“你是说,要等他亲自接头?”
“对。”陈墨目光沉定,“他若真通敌,绝不会只靠文书传信。他需要亲眼确认图已送出,甚至……亲自交予突厥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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