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喷出的刹那,陈墨向后一仰,楚红袖左臂机关弹出铁板,火舌撞上金属,发出刺耳的嘶鸣。火星四溅,落在石阶上迅速熄灭。他未起身,右手已探入袖中,取出那封尚未拆看的密报。火光映在纸角,显出“急”字朱印。
“封锁工坊。”他声音低沉,“除慕容雪、柳如烟、楚红袖外,任何人不得进出。”
楚红袖收起铁板,转身传令。陈墨站起,指尖划过密报封口,轻轻一挑,取出薄如蝉翼的绢纸。字迹细密,夹杂突厥草书与数字暗码,末尾画有一枚狼头烙印。他目光微凝,将绢纸摊在石案上,从腰牌夹层取出一枚金穗稻种子,压住一角。
半刻钟后,慕容雪踏入书房。她未披甲,但腰间短刀未卸。陈墨将绢纸推至她面前:“你昨夜派人送来的?”
“是。”她点头,“截自一名商队随从的靴筒内衬。那人今晨在巢湖渡口换船时,被耶律楚楚的鹰盯了三里路。”
慕容雪抽出随身羊皮卷,展开一角,与绢纸比对。笔迹重合,数字暗码亦与突厥军报惯用格式一致。“‘内应已伏’,‘春汛起事’,‘金穗稻为饵’。”她逐句念出,“这‘饵’字,不是指粮食,是指灌溉图。”
陈墨未语,将腰牌翻转,背面刻着的水道图显露出来。他用指尖点出三条主渠,正是金穗稻田的命脉。
“赵明远被革职,却未收押。”他开口,“昨夜钦差走后,我命胡万三查了府衙驿传记录——他昨晨仍签发了三道调令,一道调粮,两道调兵,皆未报备中枢。”
“他还有权。”慕容雪冷声道。
“或者,有人替他用权。”陈墨将种子收回腰牌,“若突厥想毁田,大可派骑兵冲阵。但他们要‘灌溉布局’,说明他们想用,而不是毁。”
慕容雪眉头微蹙:“你是说,他们想夺田?”
“不止。”陈墨站起,走到《坤舆万国全图》前,红笔圈出庐州、巢湖、长江入淮口,“金穗稻需水精准,若突厥掌握水渠调度,可在旱季断流,涝季倒灌,逼百姓弃田。届时,淮南道自乱,他们不必攻城,便可占土。”
书房陷入短暂沉默。窗外传来护庄队换岗的脚步声,整齐划一,却压不住内里的紧绷。
“我建议即刻清查。”慕容雪开口,“从赵明远旧部查起,再筛护庄队中籍贯不明者。若真有细作,必在调度水渠或粮仓的职位。”
陈墨摇头:“不行。”
“为何?”她目光一凛。
“我们刚烧了他们的窑。”陈墨将红笔放下,“若现在大动,等于告诉他们——我们知道更多。细作一旦察觉暴露,要么潜逃,要么反咬一口,栽赃我们构陷忠良。士族正等着我们出错。”
他取出青铜腰牌,打开夹层,将另一张纸条取出——是柳如烟昨夜呈上的人员名单,标注了近三个月新入庄的三十七人。
“若突厥与赵明远勾结,这张网不会只有一人。”陈墨将纸条轻压在地图上,“他们需要传递消息、调度资源、掌握水文。若我们动手,打的是一只蚂蚁,惊的是一窝毒蛇。”
慕容雪盯着地图,手指无意识摩挲短刀刀柄。良久,她问:“那你说怎么办?”
“三不。”陈墨道,“不声张,不抓捕,不调整布防。反而要让庄内看起来松懈——粮仓巡防减半,水渠记录公开晾晒,连护庄队操练也减为每日一次。”
“引他们联络?”她眯眼。
“对。”陈墨点头,“让他们以为我们忙于重建玻璃窑,无暇他顾。等他们第二次传信,我们再抓人,连根拔起。”
慕容雪沉默片刻,终于颔首:“我可以带队暗巡,夜间换装巡查水渠闸口,若有异常交接,当场记下。”
“不必当场抓。”陈墨提醒,“记下即可。我们要的不是一个人,是一张网。”
她深深看他一眼,转身离去。
陈墨未动,待脚步声远去,才从书案暗格取出一只竹筒。筒身刻有鹰爪纹,是耶律楚楚所用信筒。他破开蜡封,抽出一张极薄的皮纸。
完颜玉的字迹刚劲如刀:“阴山集结三万骑,粮草已运至狼居胥山。突厥可汗连问三日‘金穗稻田水道几条?’并命人绘制灌溉图。另,有细作混入马帮,携带‘火药提纯法’残页北上,疑与李氏有关。”
陈墨将皮纸置于地图之上,与突厥密信并列。两份情报,一南一北,却指向同一目标——不是钱,不是权,是地。
他取出红笔,在地图上画出三道虚线:一道自阴山南下,一道自庐州北上,一道横贯草原与淮南之间的商道。三线交汇处,正是陈氏庄园。
“他们不是来劫掠。”他低语,“是来扎根。”
门外脚步声再起,柳如烟推门而入。她手中无《风月录》,却提着一只油纸包。
“赵明远昨夜见了一个人。”她将油纸包放在案上,“在城西老茶馆,坐了半个时辰。对方穿灰袍,戴斗笠,但右手小指缺了半截——是突厥军中信使的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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