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卷着灰烬掠过东场西角,陈墨指尖夹着那片烧焦的布角,缓步走回主院。他未入书房,径直转向侧厅账房。苏婉娘已候在案前,算盘横置,三本日志摊开至昨日收支页。她抬眼,陈墨将布角递出,她只看了一眼,便以银簪挑起边缘织线,轻捻。
“与老张头吐出的残片同源。”她低声,“舞绡布,周氏特供。”
陈墨点头,从腰间取出青铜腰牌,掀开暗格,取出一枚金穗稻种子,浸入灯油,压在胡万三昨夜带回的商船密报“赤首乌”三字上。油痕缓缓扩散,显出一道微弯的“壬”字轮廓,与布角边缘裂纹走向一致。
“赤首乌寻常入药,但若配伍三倍量的鬼臼汁,可制麻痹神志之毒。”楚红袖立于门侧,义肢轻叩地面,“我查过李青萝留下的药典残卷,苏姑娘中的是‘迷心散’,发作缓慢,却能使人神智昏聩,记事错乱。”
陈墨目光未移:“胡万三呢?”
话音落,胡万三推门而入,右脸刀疤泛红,手中提着一只湿布包裹的竹匣。“济世堂今晨闭门谢客,我带人从后巷撬开地窖,只搜出这个。”他打开竹匣,取出一本残破账册,纸页泛黄,边角微卷,“进货单全毁,但这本副册藏在墙缝,记着‘壬字三批,付西山老窖’。”
陈墨接过账册,翻至末页,指尖停在“西山”二字。他取出腰牌,再次将油浸种子轻压其上。油痕扩散,与《坤舆万国全图》上一条废弃盐道支线重合——那道通往城西陶窑区,民间称“老窖沟”。
“西山老窖,不是酒坊。”陈墨合上账册,“是掩人耳目的毒药作坊。”
胡万三咬破舌尖,清醒几分:“我已查过三十七家药铺,唯李氏济世堂每月固定购入赤首乌,且量大异常。更怪的是,他们从不入库‘鬼臼’,可昨夜我派人在城外焚化场蹲守,见药渣中有鬼臼根须烧痕。”
楚红袖接过账册,以义肢齿轮轻碾纸角,忽然停住。“火油残留,与东场西角灰烬同源。”她抬头,“他们用火油做标记,传递指令。”
陈墨将账册递向苏婉娘。她以算盘珠轻压纸面,珠串内指南针微颤,随即不动。她翻动账页,在第三页边缘发现一道极细的磷光痕迹。
“夜磷墨。”她低语,“士族密信用的墨,遇暗则显。这账册,是故意留下的。”
陈墨目光一凝。
“不是逃,是引。”他缓缓道,“他们知道我们会查,所以留下线索,等我们去。”
苏婉娘合上账册:“那便顺着线索,反客为主。”
陈墨转身,取下墙上《坤舆万国全图》,铺于长案。他以灯油滴于指尖,抹在“老窖沟”三字上,油痕扩散,显出一条隐蔽水渠,直通陶窑地下。
“楚红袖,带机关小队潜入,用竹制水位计改装震动探测器,埋于沟口。”他下令,“三日内,我要知道里面有多少人,几点换岗,何时研磨药材。”
楚红袖领命,转身离去。她行至院中,从义肢暗槽取出一根细竹管,内壁刻有微型齿轮纹,与她左臂机关同款。她将竹管交予亲卫,低语几句,亲卫点头,迅速消失在巷口。
两日后,楚红袖归来,手中握着一根沾泥的竹管。她将竹管剖开,取出内藏纸条,递向陈墨。纸上画着陶窑地下结构图,标注三处踩踏声密集区,一处研磨声持续不断,另有一条暗渠直通窑底,渠壁残留火油与药渣混合物。
“守卫十二人,分三班,每班四人。”她道,“通风口有铁栅,窑底设研磨坊,毒药已制成半成品,藏于陶瓮。”
陈墨凝视图纸,片刻后抬眼:“慕容雪。”
慕容雪推门而入,甲叶未卸,连弩背于身后。“已率亲卫在城外待命。”她声音冷冽,“要强攻?”
“不。”陈墨摇头,“先断火油引线,再破通风口。”
他取出空心竹杖,交予慕容雪。“从暗渠潜入,注水阻断引线。楚红袖已探明路径,渠口三丈处有转折,守卫盲区。”
慕容雪接过竹杖,检查中空结构,点头。
“我带连弩阵覆盖入口。”她道,“短矢破栅,烟雾探路,确认守卫分布后再突入。”
陈墨颔首:“务必缴获账本与毒药,不留活口,但不可毁窑——我要那‘壬’字源头,一查到底。”
当夜,月隐云后。慕容雪率八名亲卫潜至老窖沟,沿暗渠匍匐前行。渠窄仅容一人,水深及膝,腥臭弥漫。行至三丈转折处,亲卫以竹杖探入,确认无哨卡,随即打开中空段,注入清水。水流顺渠而下,淹没火油引线。
与此同时,楚红袖率机关小队伏于窑顶。她以竹制齿轮装置驱动微型绞盘,缓缓升起一块活动石板。下方为通风井,铁栅横贯。她取出梅花形连弩,装填短矢,瞄准栅条连接处。
“三、二、一。”
短矢连发,三支精准击中铁铆,栅栏松动。楚红袖拉动绳索,铁栅坠落,发出闷响。她立即点燃烟丸,投入井口。烟雾升腾,迅速弥漫窑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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