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宁王大营内。
经过孙悬针一夜的精心救治与看护,苗人猎头岩刚的伤势虽仍沉重,但因其体魄强健异常,加之墨神医高超的清创缝合术与金疮药,竟已能勉强下地行走,气色也恢复了不少。其女阿雅在一旁搀扶,脸上忧色稍减。
岩刚不顾孙悬针的劝阻,执意让女儿搀扶着,来到中军大帐外,要求面见宁王。
周景昭闻报,立刻出帐相见。只见岩刚虽面色苍白,步履蹒跚,但眼神锐利,腰杆挺得笔直,显是极重恩义、性情刚烈之人。
“岩刚,拜谢宁王殿下救命之恩!殿下不仅救我父女性命,更为我疗伤,此恩如山,岩刚没齿难忘!”岩刚推开女儿的搀扶,对着周景昭,以苗人最郑重的礼节,深深躬身,声音虽因伤势而略显虚弱,却充满了真诚与感激。
周景昭上前一步,虚扶一下:“岩刚壮士不必多礼。路见危难,出手相助,本是份内之事。壮士伤势未愈,当以静养为重。”
岩刚直起身,摇头道:“殿下恩德,岂能不谢?若非殿下麾下那几位…女勇士神兵天降,我父女早已命丧虎口。尤其是那位神医的手段…”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前缝合整齐的伤口,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与敬佩,“…竟能将如此重的伤口缝合如初,止住流血,实乃神乎其技!岩刚活了四十多年,从未见过如此医术!”
周景昭微微一笑:“孙神医乃本王随军医官,精通岐黄之术。壮士无恙便好。”他话锋一转,关切问道:“昨日听阿雅姑娘言,壮士是进山为寨老采药,才遭遇险情。不知寨老所患何疾?可需我军中军医相助?”
岩刚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复杂之色,叹了口气:“多谢殿下关怀。寨老乃是旧疾复发,心悸气短,需几味罕见的山草药引。唉…说起来,寨老这病,也是半年前那场祸事之后,忧心过度所致…”
周景昭目光微凝:“哦?祸事?壮士若方便,可否告知一二?本王南下平叛,亦需了解地方情势。”
岩刚看了一眼周景昭,见他神色真诚,又想到救命之恩,便不再犹豫,沉声道:“殿下既问,岩刚不敢隐瞒。此事…说来令人愤慨!”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露出怒色:“约莫半年前,有一伙衣着光鲜、操着外地口音的汉人来到我们青竹寨以及周边几个寨子,自称是京城来的大商人,要与我们谈一笔‘大买卖’。”
“起初,他们态度倨傲,提出要重金购买我们寨子后山的一片山林,说是要…勘探矿藏(具体是什么矿,他们语焉不详,我们也不懂)。但那片山是我们几个寨子的祖坟山和猎场,更是水源地,岂能轻易卖予外人?寨老们当场便拒绝了。”
“那伙人见利诱不成,便变了脸色,言语间多有威胁,甚至暗中派人潜入山林,试图强行勘探,被我们巡山的猎户发现,起了冲突…他们的人下手极狠,打伤了我们好几个弟兄!”
岩刚拳头攥紧,青筋暴露:“冲突之后,他们非但不收敛,反而变本加厉!竟暗中勾结附近一伙凶悍的山匪,伪装成苗人,袭击了山下汉人的一个村落,烧杀抢掠,然后栽赃给我们苗寨!”
“官府不明就里,派兵来问罪,差点酿成大乱!幸得几位寨老竭力解释,又请出山中长老作证,才勉强平息。但汉村与我们苗寨的仇怨,就此结下…寨老也因此气病交加,一病不起…”
周景昭与身旁的谢长歌、齐逸、玄玑先生对视一眼,心中皆是一凛!这手法,与合州刺史蒋桓所供前朝余孽的行事风格,如出一辙!
岩刚继续道,语气愈发愤怒:“那伙人见挑拨离间不成,竟又派人暗中在我们的水源上游投毒!虽被发现得早,未酿成大祸,但…其心之歹毒,令人发指!”
“我们几个寨子联合起来,派出最好的猎手,四处追踪那伙人。他们见我们团结一致,同仇敌忾,占不到便宜,最后才灰溜溜地逃走了…但这场祸事,却让我们与山下汉村结了死仇,寨子也元气大伤…唉!”
周景昭沉声问道:“岩刚壮士,可知那伙人具体来历?之后可还有踪迹?”
岩刚摇头:“具体来历不知,只知他们手段狠辣,组织严密,不像寻常商贾,倒像… 军中之人。之后便再没出现过,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周景昭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众人,缓缓道:“岩刚壮士,你所遇那伙人,绝非寻常商贾,更非朝廷官差。若本王所料不差,他们极可能是…前朝余孽的暗子!”
“前朝余孽?”岩刚父女闻言,皆是一惊。
“正是。”周景昭神色肃穆,“本王奉当朝天子之命,南下平定爨氏叛乱。而据本王查知,那爨氏叛乱背后,亦有前朝余孽在暗中煽风点火、提供支持! 其目的,便是要搅乱西南,祸乱天下,好让他们趁乱复辟!”
他继续道:“那伙人之所以盯上你们寨子的山林,所谓‘矿藏’恐是借口,其真实目的,一来是为激化苗汉矛盾,制造混乱,让尔等无暇他顾,甚至被其利用,趁机作乱;二来,或真是发现了什么紧要之物,欲据为己有,以资其阴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