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王大婚的喜庆红绸尚未褪色,一份沾染着烽火与血腥气的八百里加急军报,如同九天惊雷,骤然劈入了长安城的繁华腹地,将整个朝堂震得人仰马翻。
急报由一名身军校送入,直抵宫门!消息如野火燎原——爨氏反了!不是密报猜测,而是正式扯旗造反独立!
军报来自南宁州都督府残存的将领,字字泣血:爨氏首领爨崇道于味县悍然僭号称“东爨大王”,发布檄文,公然指责朝廷“苛政虐民”、“压迫俚獠”,宣布味县、同乐、升麻、曲轭四郡自立。
叛军已攻陷治所,朝廷流官或惨遭屠戮,或身陷囹圄。叛军气焰嚣张,四处烧杀,并极力煽惑、裹挟周边其他部族一同作乱。
皇极殿内,空气瞬间冻结。隆裕帝面色铁青,握着军报的手背青筋暴起,那并非恐惧,而是被公然挑衅所激起的滔天怒意与冰冷的杀机。
朝堂之上,先前所有关于南中的争论瞬间显得可笑,摆在面前的只有一个血淋淋的事实:叛乱!
“跳梁小丑,自寻死路!”隆裕帝的声音冰寒刺骨,蕴含着雷霆之怒,“裂土称王?谁给他们的狗胆!视朕之刀锋不利否?”
短暂的死寂后,朝堂如同炸开的油锅,瞬间沸腾起来,争论之声几乎要掀翻殿顶。各方势力迅速亮出底牌,观点尖锐对立。
“陛下!”一位老臣颤巍巍出列,“南中四郡,乃蛮荒瘴疠之地,取之不足增赋,守之反耗国力,民寡地贫,实同鸡肋!昔日本就羁縻而已。今爨氏既志在割据,并无北犯蜀地之意,不若…不若暂弃其地,锁边自守,待国力充盈,再图后计。或可效前朝故事,默认其自立,虚名羁縻,岁赐些微钱帛,换取边境安宁,方为上策啊!”
此言一出,竟有数人附和,强调国库空虚,远征耗费无算。
“陛下,弃地恐损国威,然大军征剿亦非良策。”另一位官员出列,“蛮夷畏威而不怀德,然其地情特殊,我军不习山林之战,恐遭挫败。不若先遣能言善辩之重臣,持圣旨前往招安,许其世袭刺史之位,加以重赏,默认其治权,先稳住局势,缓图后效。此乃不战而屈人之兵之上策!”
“荒谬!”兵部尚书孙靖节勃然大怒,厉声打断,“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岂容逆贼僭越!弃地、招安,皆是纵虎归山,养痈成患!今日弃四郡,明日逆贼便敢要十郡!国威扫地,周边诸夷岂不纷纷效仿?届时大夏西南将永无宁日!必须发兵!以雷霆万钧之势,犁庭扫穴,尽诛元凶,方能震慑宵小,永绝后患!”他主张立即调集剑南、黔中、岭南三道大军,合围进剿。
“孙尚书所言虽是正理,然南中地势险峻,山林密布,瘴疠横行,我军北上南下皆惯于平原作战,深入其境,水土不服,易遭伏击。粮草转运更是难上加难。昔年诸葛武侯南征,亦非轻易……万一战事不利,损兵折将,耗空国库,则国势危矣!不得不慎啊!”
各方引经据典,争论不休,主战、主弃、主抚、主慎之声激烈碰撞,僵持不下。隆裕帝高坐龙椅,面沉如水,静听各方言论,心中利弊权衡如电光石火。
隆裕帝目光扫过满朝文武,尤其是那些勋贵武将,沉声问道:“南中逆贼猖獗,谁愿为朕分忧,挂帅征讨,平定西南?”
殿内出现了一阵短暂的沉默。
方才主战派喊得虽响,但真要到那瘴疠之地领兵打仗,却非人人愿意。
几位资深老将面露难色,或称年老体衰,或称不习山地战法。
一些少壮派将领则资历尚浅,难以服众。
太子系和四皇子系的人马则暗自盘算,不愿轻易让自己人去冒此风险,也更不愿让对方的人拿到兵权。
见无人主动请缨,隆裕帝面色更沉,转向负责军国谋议的龙韬府官员:“龙韬府有何方略?”
一位龙韬府参军出列,呈上初步方略:“陛下,臣等议:叛军虽嚣,然其力终限四郡,且内部未必铁板一块。我军不当亦不能急于调发数十万大军劳师远征。而当选派一精干统帅,授予全权,使其可灵活调遣剑南、黔中、岭南临近州府之驻军,从中精选一支熟悉山地、能吃苦耐劳之精锐机动兵力,辅以向导,深入击其要害。策略上宜剿抚并用,严惩首恶,招抚胁从,分化诸部。”
此议与先前争吵相比,显得务实许多。隆裕帝微微颔首:“然,谁可任此统帅?”
殿内又陷入沉默。
就在此时,周景昭稳步出列,瞬间吸引了所有目光。
他面向隆裕帝,声音清晰沉稳:“陛下,龙韬府之策,老成谋国,臣深以为然。南中之地,非倾国之兵可平,乃精兵奇谋之战场。臣不才,愿请缨前往!臣于西南商贸略有涉足,对其地情民风稍有了解。近日更反复研读南中地理志、兵要地志,于平乱方略略有心得。愿请陛下授予旌节,总揽南中平乱事宜,必当竭尽全力,以最小代价,克期平叛,扬我国威,以安西南!若不能竞全功,甘受军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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