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八,寅时刚过,天色未明。省城西郊,废弃的“红星机械厂”如同一个沉睡的钢铁巨兽,匍匐在黎明前的黑暗里。锈迹斑斑的龙门吊骨架刺破灰蒙蒙的天空,残破的厂房窗户像一只只空洞的眼睛,杂草丛生,蔓延过碎裂的水泥地,一派荒凉死寂。
然而今日,这片被遗忘之地却早早地苏醒了。
“哐当!哐当!” 沉重的敲击声和粗豪的呼喝声打破了寂静。雷震岳手下的人正在最大的那个铸造车间里进行最后的布置。巨大的空间里,灰尘被惊起,在几盏临时拉起的、功率强大的白炽灯照射下,如同金色的迷雾般飞舞。车间中央,两个用耐火砖和黄泥临时垒起的巨型柴火灶如同两座狰狞的堡垒,粗大的松木在灶膛里熊熊燃烧,跳跃的火舌舔舐着乌黑的锅底,发出“噼啪”的爆响,将周围映照得一片通红,热浪逼人。
四周,用脚手架和厚木板搭建的简易观战台已经初具规模,上面覆盖着红色的防水布,显得粗犷而充满野性。入口处,一面巨大的、用朱砂粗糙书写着“烈火擂台”四个狂放大字的血色旗帜,在晨风中猎猎作响,透着一股原始的、不容置疑的霸道。
天色渐亮,各方人马开始陆续抵达。轮胎碾过碎石的声音、引擎的轰鸣声、以及各种方言的交谈声,逐渐汇聚成一股嘈杂的声浪,驱散了厂区的荒芜。
首先到来的是天香阁的车队。三辆黑色的豪华轿车无声地滑入场地,车门打开,沈墨言款款而下。她今日未穿旗袍,换了一身月白底绣着淡紫色兰草的改良汉服,长发用一支简单的白玉簪子挽起,脸上薄施粉黛,气质清冷如仙,与这粗犷的环境格格不入,却又仿佛自带结界,将周围的喧嚣隔绝开来。她在弟子们的簇拥下,径直走向主评判席,那里早已摆放好了铺着白色锦缎的桌椅和清雅的茶具。
紧接着,百味斋赵百川也到了。他穿着一身浆洗得笔挺的深灰色中山装,拄着一根光滑的枣木手杖,在一众捧着各式酱坛、香料盒的弟子环绕下,步履沉稳地走来。他目光如鹰隼般扫过现场,尤其在看到那两面柴火灶时,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似乎对这种“野蛮”的烹饪方式颇为不屑,但还是不动声色地在沈墨言左侧坐下。
“哈哈哈!好家伙!老雷搞得阵仗不小啊!”一阵豪爽的笑声传来,聚鲜楼的海老大带着几个膀大腰圆的兄弟,开着一辆皮卡直接冲了进来。他们穿着统一的海蓝色工服,身上似乎还带着海风的咸腥味。海老大自己手里还拎着一坛泥封的老酒和一包油汪汪的卤肉,毫不客气地在评判席另一侧坐下,拍开泥封,酒香肉香顿时弥漫开来,给这充满硝烟味的场地增添了几分市井的豪气。
千面郎君花想容的到来则更像一场时装秀。他乘坐着一辆造型科幻的银色跑车,穿着一身缀满亮片的银白色“战袍”,在助理和直播团队的环绕下,踩着猫步登场。他挑剔地看了看环境,指挥手下在最佳拍摄角度架起设备,自己则对着镜头开始滔滔不绝,俨然把这里当成了个人秀场。
甚至连神出鬼没的毒手药王辛无命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车间最深处的一个阴影角落里,如同融入了背景的浮雕,只有偶尔抬起眼皮时,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才让人察觉到他的存在。
各路美食媒体、自媒体博主、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食客、以及各门各派的弟子、眼线,如同潮水般涌入,将原本空旷的车间挤得水泄不通。人声鼎沸,各种气味——柴火的烟火气、香水的脂粉气、食物的香气、甚至还有汗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异而亢奋的氛围。
当时钟指向辰时正,我们老林菜馆一行人,终于出现在了车间入口。
我穿着一身定制的深灰色厨师服,领口绣着青川镇的简笔地图,头发利落地盘在脑后。苏琪则是一身更便于行动的短款厨师服,袖口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臂,眼神锐利,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陈默依旧手里拿着平板,神色冷静地观察着周围环境。周屿作为特邀技术顾问,穿着简单的休闲装,背着一个装有采样工具和记录本的双肩包。阿强和火哥则负责推着载满我们食材和工具的小车,面色凝重。
我们的出现,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好奇、审视、不屑、期待……各种视线如同实质般落在我们身上。
“哟!还真敢来啊!”雷震岳洪亮如钟的声音炸响,他穿着一件无袖的黑色弹力背心,露出古铜色、肌肉虬结的臂膀和胸膛,下身是一条宽松的练功裤,龙行虎步地迎上来,带着一股强烈的压迫感。“我还以为你们吓得尿裤子,不敢来了呢!”
苏琪冷哼一声,上前一步,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清亮的声音在嘈杂的环境中格外清晰:“雷老板,废话少说!灶台上见真章!”
“好!爽快!”雷震岳大手一挥,指向那两座如同凶兽巨口般的柴火灶,“规则简单!就比一道辣菜!不限食材,不限技法,一炷香时间为限!成品由在场的各位同道,以及我们特邀的五位‘铁胃’评审共同品尝判定!谁做的菜,能让更多人吃完、并且心甘情愿说一声‘好’,谁就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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