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老茶馆，民国三代人 第22章 欺软怕硬

大眼刘才放了没几天，就被衙门里几个小吏暗中合计，生生送了性命。至于那仍未归案的崔小辫，干脆销了案，案卷上不留半点痕迹，省得日后再生枝节，徒惹麻烦。

话说回来，同案的三人，大眼刘和章老三遭了殃，为何独独崔小辫能安然无恙？只因事发当天，他紧赶慢赶到了城防营，才赫然发现，大眼刘和章老三早把他撇下了！

崔小辫气得七窍生烟，一股邪火直冲脑门。他索性一头钻进街角一家烟雾缭绕的烟馆，蜷在里面闷了一整夜。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坏消息就像冰水般兜头浇下。

“好哇！分钱没老子的份儿，出了事倒把老子咬出来了！”崔小辫恨得牙根痒痒，眼珠子都泛了红。可他是街面上滚出来的老油子，深知眼下置气无用，脚底抹油、溜之大吉才是正经。

他可比那俩有门路多了，寻个地方避避风头不成问题。猫了几天，眼见风声渐松，几个相熟的弟兄把他塞进一只空酒缸，悄没声息地运出了城。

崔小辫一路溜到城郊一座破败的野庙落脚。手里攥着钱，又有弟兄替他跑腿打点。上下使了些银子疏通关节，这事竟也就这么轻飘飘地揭过，不了了之了。

他又大摇大摆地回到了街面上，依旧领着一群痞子，日子过得十分滋润。这天，他正与王宇并肩走在街上，身后跟着一溜尾巴。

有他的痞子兄弟，也有几个穿着号服的官兵。两伙人混在一处，做派腔调别无二致，倒叫人一时分不清哪个是兵，哪个是混混。

一帮人晃到对面馄饨铺子坐下，稀里呼噜吃完，一抹嘴起身就走，只留下摊主扑通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爷！爷开恩呐！小本生意，经不起折腾啊……爷多少留几个铜板吧，求求您了爷！”

他们哪里理会这些？径直抬脚跨进了老裕丰茶馆的大门，不等伙计上来招呼，自顾自找了地方大剌剌坐下。“伙计！”崔小辫扯着嗓子喊道，“一人一碗烂肉面，茉莉香片也赶紧端上来！”

跑堂的长贵一听，脸都苦成了瓜。不答应吧，这伙人立时就能闹翻天；答应吧，这得赔进去多少？更何况，这起子痞子，给了一回，往后就得跟蚂蟥似的牢牢贴上，吸干你的血才罢休。

他没法子，只得一溜小跑去找掌柜宋少轩求救。说来也巧，这帮痞子来得正是时候。

长贵哭丧着脸把话说完，宋少轩朝对面雅座里坐着的那位一摊手，声音里透着无奈与自嘲：“您瞧瞧，就算有了您的解药，我怕也未必活得下去。这都什么世道？我宋少轩都快活不下去了！大人，您说说，我该怎么办？”

姚总管坐在那儿，嘴角慢慢勾起一丝冰冷的笑意，：“嗬，真是什么虾米都敢跳出来蹦跶。成吧，咱家今儿也帮你一回。记着，好好把事办妥了。”

他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浮沫，眼皮都不抬，“咱家亏待不了你。”说罢起身走了过去。

一块沉甸甸的金牌，被姚总管两根手指拈着，轻轻搁在了王宇面前的桌面上。那黄澄澄的光芒刺得人眼晕。

姚总管随意地拱了拱手，声音虽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这个拿去花吧，总够各位吃上几辈子烂肉面了吧？我跟宋掌柜还有些体己话要说，诸位在这儿吃，我看怕是不太方便。”

崔小辫心头猛地一紧。眼前这人，穿着打扮、举手投足，处处透着不寻常。出手就是这么大一块金牌？这手笔，这气度，绝非池中之物！

他虽不识字，可混迹市井磨出的眼力劲儿还在，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板窜到了天灵盖，心里头那点仅存的底气，一下就泄了个干净。

他下意识地扭头去看王宇，只见王宇那张脸早已煞白如纸，浑身筛糠似的抖了起来，两腿一软，“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额头“咚咚咚”地磕在冷硬的地砖上，声音都变了调：“大、大人饶命！小的该死！小的这就滚，马上滚！求大人把小的当个屁放了……饶了小的这一回吧！”

崔小辫哪还敢有半分犹豫？膝盖一弯，也紧跟着“扑通”跪下，脑袋重重磕下，嘴里只剩下翻来覆去的“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他这一跪，如同推倒了多米诺骨牌，身后那一群刚才还在街上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痞子们，瞬间矮了半截，“呼啦啦”跪倒一片。

膝盖砸地的闷响连成一片，茶馆里方才的喧嚣嘈杂，眨眼间被一片死寂的恐惧所取代，只剩下粗重压抑的喘息和牙齿打颤的细碎声响。

姚总管嘴角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更深了些，仿佛眼前这跪倒一片的景象早在他意料之中。他慢条斯理地伸出手，两指一拈，将那枚沉重的金牌轻巧地收回袖中，动作随意得像拂去一粒尘埃。

随即，他不再看地上这群蝼蚁一眼，径直转身，步履沉稳地折回原位坐下。他端起桌上那盏已经微凉的香片，眼皮微垂，对着对面的宋少轩，声音恢复了那种令人心悸的平淡：“宋掌柜，事儿，咱家已经替你挡了。该办的事，赶紧去办。”

他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跪在地上、抖如筛糠的王宇，手指敲了敲桌上的木匣子“这个替我问问值多少，过了这个数就出手。这些人嘛……留着，替咱家打探打探那个人的动静。今儿个出来时辰久了，该回去了。”

他轻轻呷了一口茶，放下茶盏时，那细微的瓷器磕碰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他抬眼目光直刺宋少轩：“你可得上点儿心。否则嘛……” 最后两个字尾音拖长，带着无尽的寒意。

这一切都被直播间的观众尽收眼底，所有人都被深深震撼。几天没开播，一上线就是这样一段情景剧，瞬间点燃了评论区，弹幕如潮水般刷屏。唯独两人，正不停地给宋少轩发着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