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你多一点 第64章 试探与挫败

《长安诺》的拍摄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但傅诗淇心里的那点不自在，却像一根细小的刺，随着时间推移，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扎得更深了些。宋玖那种刻意维持的、滴水不漏的专业距离感，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憋闷和……烦躁。

他不是一个喜欢将私人情绪带入工作的人，更不习惯这种猜不透、摸不着的感觉。他决定做点什么，试图打破这种让他不舒服的僵局。至少，要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机会出现在一场相对轻松的对手戏之后。这场戏情绪不算激烈，拍摄过程比较顺利，一条就过了。现场气氛也比较轻松。

傅诗淇和对手演员简单交流了两句，便朝着休息区走去。宋玖如常地等在那里，手里拿着他的保温杯和下一场的剧本概要。

傅诗淇接过水杯，喝了几口，状似随意地侧过头，目光落在宋玖平静的脸上，用一种尽量听起来像是普通关心的语气开口，仿佛只是上司对下属的例行问候：“最近剧组事情多，连轴转，是不是太累了？感觉你……话比以前更少了。”

他说完，目光看似不经意地扫过她的眼睛，试图从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眸子里捕捉到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

宋玖正在低头核对日程表，闻言抬起头，看向他。她的眼神清澈，却像一潭深水，看不出任何波澜。她微微摇了摇头，声音平稳，语调没有任何起伏，回答得极其公式化：“谢谢毅哥关心。工作强度在预期之内，我会调整好自身状态，确保不影响本职工作。”

她的回答滴水不漏，礼貌周全，完全将自己定位在一个尽职尽责、无需上司担忧的专业助理位置上。那份自然而然的疏离感，像一层透明的玻璃墙，将傅诗淇那点试探性的、试图拉近关系的关心，轻飘飘地挡了回去，连一丝缝隙都没留下。

傅诗淇瞬间语塞。

他准备好的、后续可能引出的话题，全部被这句官方得不能再官方的回答堵在了喉咙里。他看着宋玖那张平静无波的脸，心里那股无名火又“噌”地一下冒了起来，夹杂着一种强烈的挫败感。

他张了张嘴，还想再说点什么，却发现根本无从下口。难道要直接问“你最近为什么躲着我”？这听起来太奇怪了，而且以她的性格，大概率只会得到更官方、更距离感的回应。

他最终只是抿紧了唇，眼神沉了沉，没再说话，转身走到休息椅旁坐下，拿起剧本，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周身的气压明显低了几分。

站在不远处的涛哥，把刚才那一幕尽收眼底，急得直搓手。他看得分明，傅诗淇那明显是碰了个软钉子，心情更不好了。他觉得自己必须得做点什么，缓和一下这诡异的气氛。

等宋玖走开去处理别的事情时，涛哥赶紧蹭到傅诗淇身边，压低声音，语气极其委婉，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劝慰：“毅哥……那个……您也别太往心里去。小玖她……可能就是这性格，平时话就不多，可能最近压力大，就更不爱说话了。但她工作绝对没问题，事事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一点差错都没有！真的！”

他本意是想安抚傅诗淇，告诉他宋玖工作没问题，让他别为她的态度纠结，大家相安无事就好。

然而，这话听在正憋着一股无名火的傅诗淇耳朵里，却完全变了味。

“可能就是这性格？”

“工作绝对没问题？”

“事事妥妥当当？”

这些词像针一样，反而更精准地戳中了他烦躁的点。他要的不是她工作没问题！他当然知道她工作能力出色！他烦躁的是那种被无形推开的感觉！是那种明明之前还有的、无需言说的默契和亲近感，现在消失得无影无踪！是那种她明明就在眼前，却仿佛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墙！

涛哥的劝慰，非但没起到任何缓解作用，反而像在提醒他：你的感觉是多余的，是你想多了，人家只是性格如此，工作没问题就行了，你还在纠结什么？

这种“被否定”的感觉，让傅诗淇心里的憋闷感瞬间升级，几乎到了爆发的边缘。他猛地抬起头，扫了涛哥一眼，那眼神里带着明显的不悦和压抑的火气，让涛哥后面的话瞬间卡壳，冷汗都快下来了。

傅诗淇什么也没说，只是冷冷地收回目光，将手里的剧本“啪”地一声合上，站起身，径直朝着化妆间的方向走去，留下一个紧绷而冷硬的背影。

涛哥僵在原地，一脸懵圈和懊恼。他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内心哀嚎：“我……我又说错什么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啊！我就是想劝他别多想……怎么好像火上浇油了？！完了完了！这到底是怎么了啊！”

他感觉自己就像撞进了一个无形的蜘蛛网，越挣扎缠得越紧，完全找不到头绪。一边是老板明显异常的情绪，一边是助理滴水不漏的专业，他夹在中间，左右不是人，好心每次都办坏事。

傅诗淇走进化妆间，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嘈杂。他靠在墙上，长长地、带着烦躁地吐出一口气。刚才对宋玖试探的失败，以及涛哥那番“劝慰”，让他清晰地意识到，打破这种僵局远比他想象的要难。

宋玖就像一颗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贝壳，用坚硬的外壳将自己保护起来，无论他从哪个角度试图靠近，都会被毫不留情地弹开。她的专业和冷静，此刻成了最好的防御工事。

而这种防御，恰恰源于他身边最亲近的工作伙伴（涛哥）的“提醒”，以及……他自己团队的身份。这种认知让他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自我矛盾。

他一方面因为她的疏离而感到不适甚至生气，另一方面又清楚地知道，自己没有任何立场去要求她改变这种“专业”的态度。难道要指责一个助理工作太认真、太保持距离吗？这简直荒谬。

可那种被隔绝在外的感觉，又是如此真实而强烈地困扰着他。

挫败感，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将他淹没。他第一次在工作环境中，感到如此束手无策。而这种情绪，显然已经开始影响到了他的状态。

接下来的拍摄，傅诗淇明显有些心不在焉。虽然凭借专业素养，他依然能完成导演的要求，但那种全情投入的专注感减弱了，偶尔还会出现需要重来的小失误。导演看出他状态似乎不太好，关切地问了几句，他只推说有点累。

休息间隙，他不再像以前那样主动走向休息区，而是常常独自站在片场边缘，看着工作人员忙碌，眼神有些放空。宋玖依旧会准时送来水和需要的东西，但他不再试图与她进行工作之外的任何交流，只是沉默地接过，脸色冷淡。

宋玖敏锐地察觉到了他情绪的低落和似乎比之前更冷的态度。她将此归结为工作压力太大或许还有自己之前那句官方回答可能不够体贴，虽然她并不认为自己的回答有什么问题。她只是更加谨慎地做好分内事，尽量减少任何可能引起他不快的因素，将距离维持得更加一丝不苟。

这种循环，让两人之间的那层隔阂，似乎变得更厚了。

涛哥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再也不敢随意开口劝和，只能加倍小心地伺候着，内心充满了巨大的困惑和焦虑。他隐隐觉得，自己最初的那个“提醒”，可能真的打开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潘多拉魔盒，而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朝着他无法理解的方向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