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老虎,虚架子。
许霽青这样的男人,要是想和他有什么关係上的飞跃,切忌从三米外开始观察,切忌提心弔胆循序渐进,就是要趁他不备搞偷袭,管他脸色好不好看,先亲了再说。
从大学毕业之后再见,许霽青就一直是这副完美到毫无裂隙的超级精英派头。
考究的精纺羊毛面料西装,肩线领口熨得笔挺,领带也系得很规整,冷冷淡淡推到喉结,再往上是那张夜色里也英俊的脸。
二十二岁的许霽青什么沐浴露洗髮水都跟著她用,什么草莓桃子、焦奶油照单全收。
二十七岁的许霽青连床都不肯和她睡在同一张,身上自然没了那股很反差的甜味,再近也只有隱隱约约的须后水香气,很淡,裹在他的体温里,熟悉又陌生。
她上辈子和许霽青结婚那么久,最接近接吻的记忆,只有婚礼上轻轻相触的那一下,之后哪怕是最亲密的时刻,他都没再碰过她的唇。
已知许霽青两辈子都爱她爱得要命。
已知她上一秒亲他脸,他浑身都僵了一下,却连她搂他脖子的手都没推开。
苏夏觉得自己再不顺势亲一口,就是纯纯不知好歹了。
可她才犹豫了那么一眨眼的工夫,再想往上凑的时候,许霽青已经把脸撇了过去,快得她都没反应过来。
她的唇就这么擦过了许霽青的下巴。
车窗外,夜幕幽蓝。
雪把路灯光染得发白,將他的神色衬得有些晦暗。
苏夏怔了一下,怕自己玩过火,訕訕地把手放回膝盖上坐直,歪著头偷瞄他,“生气了?”
她今天涂的唇蜜顏色不重,质地湿软。
圆圆的印子在侧颊,断续的一道在下頜,亮晶晶的浅粉色。他狼狈得忘了擦,就那样留在原处。
许霽青抿紧了唇,语气很硬,“你不用这样。”
哦,那就是没生气。
苏夏心中瞭然,无辜地咬了下唇,“討厌吗?”
他现在具体怎么想的她看不透,可也不知道是谁年轻的时候过生日,被亲了还不依不饶,闷骚得要把唇印给一桌子人看。
许霽青绷著脸不说话,目光朝著窗外拋远。
外面是片闹闹哄哄的商业区,腊月底学生放假,不少小饭馆也跟著关门休息了。
这个点这种天气,有什么夜景好看的啊……
苏夏顺著他视线方向瞅了瞅,实在没看出什么好歹,倒是瞧见街口新立了个恭贺新春的坛,正中间有个巨型电子万年历,红光亮著新春倒计时。
明天就是小年,许霽青后天从波士顿飞回来。
以前她从电影里看过,如果一个人带著**穿越到过去或者未来,不慎和那个时空的自己相遇,两人见面的一瞬间世界就会崩塌。
苏夏是绝对的乐天派,她倒不是很担心世界崩塌后自己会怎样,毕竟只要死不了都不是大事,真死了更不用操心。
只觉得自己像极了婚后出轨的渣男,家野都摘到手里攥著,才后知后觉有了点罪恶感——
假如二十二岁的许霽青知道前世的他自己穿回来了,还在这被她主动拉拉扯扯,不说以死逼宫,至少也要內耗上三年五载,心態打回起跑线之前,她的平静日子哪还能过下去。
亡夫哥这个时间点空降,让她能偷情偷得大大方方体体面面,还怪懂事的。
苏夏这么一想又开心了。
她拍完照把车里的灯关了,就著流动的霓虹,端详了好一会儿这张上辈子她没怎么细细看过的冷峻面孔,越看越觉得美滋滋。
小有小的好,老有老的好。
趁人不注意,苏夏抬手飞快把他脸上那两道惹眼的唇蜜印子一抹,“你要是討厌我,或者觉得被我轻薄了不开心,我道歉好吧。”
说罢,她很有诚意地把双手举高,眼睛要多纯良有多纯良。
许霽青心烦意乱,不知是被她摸的,还是被那只终於戴上她手腕的新鐲子闪的。
妻子是从他身边重生过来的,这似乎让她很懂该如何折磨他,而她又如此年轻,这让她一切不经意的举动都没轻没重,有种不自知的残忍。
她每次说那些言不由衷的甜言蜜语,大发慈悲来碰碰他的时候,他的心都会抑制不住乱跳,亢奋得像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
可很快他又想到,她之所以能对他是这个態度,除了他和她现在喜欢的那个“许霽青”有著同一张脸,想必还有更现实的理由。
她说她是陪了他很久,在他之后才来到这个世界的。
苏夏那样软的心肠,如果替她还清债务、平反母亲的冤情、让她继续过著公主般的奢靡日子,加起来兑换的愧疚还不够多,还不足以让她像今天这样待他,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他一定是在这天之后的时间里,付出了更大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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