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姻缘，仙凡之恋 第168章 献祭记忆

北冥冰川洞穴外，那宏大而淡漠的神念如同无形的冰潮，席卷而过。陆沉和碧落刚刚击溃影杀卫的松懈瞬间被冻结，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危机感扼住了他们的心脏！

“干扰既定因果……窃取源核之力……异数……当予以清除……”

这声音并非通过耳朵听见，而是直接烙印在神魂深处，带着一种凌驾于众生之上的冷漠与威严，仿佛是天道的宣判。

“是……‘巡天者’？还是……”碧落脸色煞白，她体内的三生石虚影震颤得几乎要脱离控制，那是一种遇到天敌般的本能恐惧。这气息，远比之前的影杀卫、甚至比那数据身影更加可怕，更加……接近世界的底层规则！

陆沉虽不知来者具体是何物，但沙场磨砺出的直觉让他明白，这绝非他们现在能够抗衡的存在！他一把拉住碧落的手，低吼道：“走！”

没有丝毫犹豫，两人甚至顾不上处理那三名重伤的影杀卫，强行催动体内残存的所有力量，化作一红一蓝两道遁光，朝着与那神念来源相反的方向，亡命飞遁！

就在他们离开原地的下一刹那，一只完全由纯净的、闪烁着符文光芒的法则之手，无声无息地穿透虚空，按在了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上。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但那一小片空间，连同里面的三名影杀卫，如同被橡皮擦抹去一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仿佛从未存在过。

法则之手微微一顿，似乎因为目标的逃离而略有“意外”，随即调转方向，锁定着陆沉和碧落遁光的气息，再次穿透虚空，追摄而去！其速度，远超两人的遁光！

“它追上来了！”碧落感受到身后那令人窒息的压力，心急如焚。这样下去，不出十息，他们就会被追上，步上影杀卫的后尘！

“分开走！”陆沉当机立断，“它的目标可能主要是你身上的碎片！我引开它！”

“不行！”碧落立刻反对。陆沉伤势未愈，独自面对那恐怖存在，必死无疑！

“没时间争论了！”陆沉猛地将碧落向侧面一推，自己则方向不变，甚至燃烧起本命精血，将遁速提升到极致，朝着北冥更深处、环境更加恶劣复杂的区域冲去！他周身魔气故意爆发，显得格外醒目，试图吸引那法则之手的注意。

“陆沉！”碧落被推得一个踉跄，看着陆沉决绝的背影，眼眶瞬间红了。但她知道，这是目前唯一可能有一线生机的方法。她强忍悲痛，将风雷之力催动到极致，收敛所有气息，朝着另一个方向，霜雪城相反的一处荒僻冰原疾驰。

那法则之手果然微微一顿，似乎在判断哪个目标优先级更高。或许是陆沉那“明目张胆”的挑衅吸引了它，又或许是它判定碧落身上的“源核”波动暂时无法准确定位，它最终选择了追向陆沉的方向！

感受到那恐怖的压力朝着陆沉远去，碧落心中没有丝毫庆幸，只有无尽的担忧和刺痛。她知道自己必须活下去，不仅为了自己，更为了不辜负陆沉的牺牲！她咬紧牙关，将速度提升到极限，同时全力沟通体内的三生石虚影，试图借助其因果之力，尽可能掩盖自己的行踪。

一场实力悬殊的死亡追逐，在北冥无垠的冰原上展开。而引发这一切的，正是他们之前对抗影杀卫时，碧落动用的那丝“因果扰动”之力，似乎触动了某种维持世界平衡的底层法则，引来了这无情的“清除者”。

百花秘境，生命古泉旁，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魔化的墨离被秘境残余的结界暂时阻挡，在外疯狂攻击，魔气震荡着整个秘境空间，使得奇花异草不断凋零。花仙族人远远避开，面带忧惧。

而泉边，萧云的情况更加糟糕。他本就透明的身体，在青瑶记忆被抹去的瞬间，如同遭受了重击，猛地一阵剧烈波动，几乎要溃散开来！一股锥心刺骨的疼痛，并非来自肉身，而是源于灵魂深处，仿佛某种与他性命交关的纽带被硬生生斩断了一截！

“青瑶……你……”他望着百花镜中，那个站在冥河小舟上、眼神冰冷空洞的青瑶，心痛得无法呼吸。他虽无法完全知晓冥河对岸发生了什么，但那源于灵魂共鸣的失落感告诉他，青瑶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

就在这时，百花镜中的画面再次发生了变化。

或许是青瑶即将进入寂灭苇海，危机进一步升级，也或许是萧云与青瑶之间那未被完全斩断的因果联系，让百花镜映照出了更多的可能性。

镜面上，同时浮现出两幅并行的、却又相互关联的悲惨画面：

左侧画面： 青瑶成功进入了寂灭苇海。她凭借着剥离仁心后获得的绝对理性和冷静，艰难地躲避着噬魂风和迷途雾，甚至与守护界碑的“往生者”发生了激战。她最终找到了那株真正的还魂草，但自身也已是强弩之末，遍体鳞伤。然而，就在她即将触碰到还魂草的瞬间，异变陡生！那株还魂草周围的空间突然扭曲，一股强大的吸力传来，并非来自冥界，而是……类似于之前出现在北冥的那种法则之力！似乎她获取还魂草这一行为本身，也因为逆转生死因果，引来了“清除者”！画面最终定格在青瑶惊愕的表情和被法则之力吞噬的瞬间。

右侧画面： 百花秘境中，萧云为了阻止魔化墨离破坏秘境、伤害花仙族人，也为了给可能归来的青瑶争取时间，他选择了镜像中预示过的道路——燃烧自己最后的文心本源，施展禁忌之术「文章锁界」。他以自身消散为代价，化作无数金色的文字锁链，暂时将墨离封印在原地。然而，魔化墨离的力量超乎想象，封印只能维持很短的时间。画面最终，是萧云带着对青瑶的无尽思念与担忧，身影彻底消散于天地间，而封印中的墨离，则发出更加狂暴的怒吼。

两幅画面，两个死局！

青瑶成功拿到还魂草，却可能死于法则清除。

萧云牺牲自我封印墨离，却只是延缓了毁灭，并且青瑶归来后，将面对墨离未救、萧云已逝的彻底绝望。

无论青瑶成功与否，无论萧云是否牺牲，等待他们的，似乎都是无法接受的结局。百花镜映照出的，是一条看不到希望的绝路！

“怎会……如此……” 花仙长老看着镜中的景象，面露悲戚，喃喃自语。

绝望，如同最寒冷的冰水，浇灭了萧云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他看着镜中那个为了救墨离而变得陌生的青瑶，又看着那个即将消散的自己，透明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极致痛苦后又归于平静的释然。

他明白了。想要打破这个死局，常规的方法已经无效。必须有人，付出比生命、比记忆更加沉重的代价，去撼动那既定的因果链。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了百花镜，投向了镜中映照出的、那条通往黄泉冥河的、即将彻底关闭的灰色通道。

一个疯狂而决绝的念头，在他心中清晰起来。

他转向花仙长老，声音平静得可怕：“长老，百花镜……是否还能再次打开通往冥河的通道？哪怕只有一瞬？”

花仙长老一惊：“你想做什么？通道极不稳定，而且再次开启，需要付出的代价……”

“无论什么代价。”萧云打断她，眼神中是一种看透一切的清明与决绝，“请长老助我，送我过河。”

“你疯了！”花仙长老失声道，“你现在的状态，进入冥河顷刻间就会魂飞魄散！而且，你能付出什么？你的生命本源几乎已经……”

“我还有……最珍贵的……”萧云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带着无尽的眷恋与不舍，却没有任何犹豫，“我与青瑶……‘初遇之记忆’。”

“什么？！”花仙长老彻底震惊了。她看着萧云，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献祭记忆，尤其是与挚爱初遇的记忆，这比献祭生命本源更加残忍！那意味着彻底的遗忘，意味着情感根基的崩塌！

“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花仙长老声音颤抖。

“我知道。”萧云的目光再次投向百花镜，镜中青瑶那冰冷的脸庞，让他心痛，却也更加坚定，“青瑶为了救我们，已经付出了她最珍贵的‘仁心’。现在，该我了。”

“若我们都失去了关于彼此最初的记忆，即便活下来，还是原来的我们吗？”花仙长老试图做最后的劝阻。

“重要的是活下来。”萧云的回答理性得近乎冷酷，这一刻，他仿佛与冥河对岸的青瑶产生了共鸣，“只有活下来，才有未来。记忆失去了，可以重新创造。但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而且……”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智慧的光芒：“百花镜映照的，是‘通常’因果下的结局。而献祭最珍贵的记忆，尤其是双方共同献祭同一段记忆的源头与终点……这本身就是对因果最大的‘干扰’和‘悖论’。或许……能创造出镜象无法显示的一线变数。”

花仙长老沉默了。她不得不承认，萧云的话有其道理。在这种绝境下，循规蹈矩只有死路一条，唯有行非常之法，才可能搏得一线生机。而且，双方共同献祭一段记忆的因果扰动，确实可能产生无法预测的变化。

“唉……痴儿……皆是痴儿……”花仙长老长叹一声，眼中落下两行清泪。她不再劝阻，双手再次捧起百花镜，燃烧起自己所剩无几的生命本源，吟唱起更加古老、更加耗费心力的咒文。

百花镜再次光芒大放，镜面上那原本即将消失的灰色通道，被强行稳固、拓宽。但这一次，通道的光芒极其不稳定，边缘处不断有空间碎片剥落，显然无法维持太久。

“通道……只能维持三息……快！”花仙长老嘴角溢血，嘶声道。

萧云最后看了一眼这片生机盎然却又面临毁灭的秘境，看了一眼那在结界外疯狂咆哮的墨离，然后，毫不犹豫地一步踏向了百花镜！

在身体融入镜面的前一刻，他对着花仙长老，也对着冥冥中的青瑶，轻声说道：

“告诉她……若忘前尘……便……重新开始。”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镜中。百花镜上的通道也随之剧烈闪烁，轰然闭合。花仙长老耗尽力量，瘫软在地，百花镜也光芒黯淡，跌落尘埃。

黄泉冥河，寂灭苇海边缘。

摆渡人将小舟停在了一处相对平静的水域，这里距离那片死灰色的芦苇荡只有数十丈之遥，隐约可以感受到苇海中传来的噬魂之风和迷途之雾的诡异波动。

“只能……到此……”摆渡人干涩地说道。

青瑶点了点头，正要飞身下船，踏入那片死亡之地。

突然，她身后的冥河空间，毫无征兆地剧烈扭曲起来！一道极其不稳定、闪烁着灰光的空间裂缝凭空出现！

紧接着，一个透明得几乎看不见的身影，从裂缝中踉跄跌出，重重地摔落在小舟的船尾！正是萧云！

他的状态差到了极点，冥河的死亡气息对他这种近乎灵体的存在伤害极大，他的身体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消散。但他那双眼睛，却依旧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死死地盯住了船头的青瑶。

青瑶猛地回头，看到突然出现的萧云，冰冷的眼中闪过一丝极细微的、连她自己都无法解释的波动。理性告诉她，这是一个意外的干扰变量，需要警惕。但某种更深层的东西，似乎被触动了。

摆渡人那黑暗的面孔转向萧云，猩红的光芒剧烈闪烁，似乎充满了“惊讶”和“不解”。

“你……如何能至……此地？”摆渡人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情绪波动，“逆乱阴阳……强渡冥河……此乃……大忌！”

萧云艰难地撑起身体，看向摆渡人，又看向青瑶，露出了一个虚弱却无比温柔的微笑：

“我来……付船资。”

“付……我和她……‘初遇之记忆’。”

“送她……安全抵达对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