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姻缘，仙凡之恋 第112章 最后温存

葬魔渊底，时间被压缩成了紧绷的弦，每一息都弥足珍贵。联军在外围发起的猛烈攻势，如同沉重的战鼓，透过厚厚的岩层隐隐传来，带来震动与回响，也带来了短暂的战略喘息之机。魔尊的注意力及其麾下大部分魔军，显然被那突如其来的、规模浩大的正面进攻所吸引，渊底核心区域的巡逻和警戒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

这正是墨离侦查所等待的时机！

幽云骑精锐已如同暗影般散出，按照墨离提供的路径，开始清理少数留守的魔物，布置干扰阵法，为接下来的行动扫清障碍。而核心的六人，则聚集在暗河畔一处相对宽敞的石窟内，进行着最后的准备。

石窟中央，那枚承载着“同命契”的黑色玉佩悬浮在半空，缓缓旋转，散发出柔和而神秘的光晕，将六人的气息微妙地联系在一起。旁边摊开着那卷记载着“瞒天过海”残篇的金属书简，青瑶指尖流淌着微弱的碧光，正全神贯注地进行最后的推演与解析，试图将其与“逆命阵”的原理艰难融合。碧落在一旁护法，周身偶尔逸散出的电弧显示出她内心的不平静，但更多的是全神贯注的警惕。

陆沉闭目盘坐，心神与怀中的三生石碎片深度交融，试图更清晰地感知祭坛能量的流动规律，寻找那稍纵即逝的连接节点。萧云则负责与外界保持微弱的联系（通过一件一次性的传讯法器），接收联军动向，并紧张地关注着昏睡公主的状态——她的气息似乎越来越微弱，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她体内缓慢苏醒，又或者……正在缓慢消散。

气氛凝重得如同实质。每个人都知道，当青瑶推演完成，当墨离发出信号，便是他们踏上那条九死一生、不，是十死无生之路的时刻。

时间，在压抑的忙碌和等待中，悄然滑向了深夜。

联军在外界的攻势似乎进入了短暂的间歇期，渊底的震动稍稍平息。石窟内，除了青瑶推演时极轻微的灵力波动和水滴落入暗河的叮咚声，再无其他声响。

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绝望、不舍、眷恋与决绝的情绪，在这短暂的寂静中悄然弥漫开来。

忽然，一直昏睡的华阳公主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弱的呻吟，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竟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眸子不再是属于凡间公主的懵懂与恐惧，而是充满了无尽的疲惫、悲伤，以及一丝……洞悉一切的清明。她看向守在一旁的萧云，嘴唇翕动，发出几乎听不见的气音：“……萧……公子……”

“公主！您醒了？”萧云又惊又喜，连忙俯身。

“……是……青瑶……”她缓缓摇头，目光越过萧云，看向了正在推演的青瑶本体，两行清泪无声滑落，“对不起……连累……大家了……”

这一刻，所有人都明白，醒来的不再是华阳公主赵清瑶，而是青瑶那被分割、被封印的另一部分本源意识，在“同命契”和外界巨大压力的刺激下，短暂地苏醒了。两份记忆、两种体验正在她体内艰难地融合。

青瑶（本体）也感受到了这边的动静，从推演中暂时脱离，快步走来，两个“青瑶”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无需言语，无尽的悲伤与温柔在空气中流淌。

“姐姐……”本体青瑶握住她的手，泪如雨下。

“真好……还能……再见……”苏醒的青瑶（公主身）虚弱地笑了笑，那笑容凄美而释然。

这生离死别般的场景，瞬间击碎了所有人强装的镇定。

碧落猛地转过身，肩膀微微抽动，不想让人看见她发红的眼圈。陆沉睁开了眼，目光沉重地望向石窟顶壁，喉结滚动。墨离靠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只有紧握的刀柄显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妈的！”碧落忽然骂了一句，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她猛地转回身，眼睛红得像兔子，却努力摆出凶狠的样子，“一个个都这副死样子干什么！还没打呢！说不定咱们运气好，就把那老魔头连同贼老天一起干翻了呢！”

她走到两个青瑶面前，粗声粗气道：“特别是你！二姐！还有你……也算半个二姐！都给老娘振作点！咱们三姐妹好不容易才……才又碰到，谁都不准先说丧气话！”

看着她那故作坚强的模样，青瑶（本体）破涕为笑，轻轻点头。苏醒的青瑶也露出温柔的笑意。

萧云深吸一口气，走到陆沉身边，郑重拱手：“陆兄，萧某不才，手无缚鸡之力，明日之战，恐难有太大助益。但无论生死，萧某愿与诸君共赴！若……若真有来世，但愿能与诸君再把酒言欢，论尽天下文章。”

陆沉看着他，伸出大手，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萧兄弟，智谋亦是力量。若无你周旋内外，我等早已困死于此。陆某能与你并肩，此生无憾。”

他又看向墨离，沉声道：“墨离兄，多谢。”

墨离从阴影中走出，只是微微颔首，独眼中光芒闪烁，一切尽在不言中。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碧落，很快又移开，但那一瞬间的复杂，未能逃过在场几人的感知。

碧落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故意嚷嚷道：“喂！独臂的！别用那种眼神看我！老娘答应你了，尽量不死！行了吧？”

墨离嘴角似乎极其微小地勾动了一下，声音依旧低沉：“……你的酒，我还留着。”

碧落一愣，随即想起自己之前的“遗言”，脸腾地一下红了，幸好光线昏暗看不真切，她嘟囔了一句：“……算你还有点良心。”

气氛似乎稍稍缓和了一些，但那沉甸甸的离别之情，却更加浓郁。

陆沉走到石窟口，望着外面无尽的黑暗和隐约传来的魔气波动，缓缓道：“十年前，陆某奉命镇守边关，以为保家卫国便是毕生之责。后来遭遇变故，以为此生已矣。却没想到，能结识诸位，经历这许多……更没想到，最终要面对的，是如此局面。”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声音沉稳而充满力量：“无论明日结果如何，陆沉此生，能与众位相识相知，并肩而战，足矣！紫霞的遗志，人间的安危，便是我等共同的道！此道，虽九死其犹未悔！”

“说得好！”碧落大声道，“管他仙魔天道，欺负到咱们头上，就得揍他娘的！大姐的仇，二姐的委屈，还有这天下，咱们一起扛！”

青瑶（本体）轻轻依偎在苏醒的自己身边，柔声道：“嗯，一起扛。”

苏醒的青瑶虚弱却坚定地点头。

萧云眼中闪烁着泪光与豪情：“愿来世，仍为兄弟！”

墨离沉默着，却向前一步，与众人站在一起，行动已然表明一切。

无形的“同命契”玉佩光芒微微闪烁，仿佛在回应着众人的誓言，将六人的气运、生命乃至灵魂，更紧密地缠绕在一起。

他们围坐在一起，不再谈论明天的战术，不再忧虑未知的代价，只是静静地分享着最后的时间。青瑶轻声哼起了一首古老的、来自瑶池的安神曲，旋律空灵而忧伤，仿佛在告别，又仿佛在祈愿。碧落难得安静地听着，偶尔用手指在地上无意识地画着雷纹。萧云低声吟诵着一首首意境高远的诗篇。陆沉擦拭着手中的重剑，眼神平静。墨离则默默检查着每一件可能用到的工具法器。苏醒的青瑶靠在姐姐肩上，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眼神逐渐涣散，似乎又要陷入沉睡。

这一刻，没有仙凡之别，没有身份之差，只有六个在末日绝境中相互依偎、彼此支撑的灵魂。

最后的时间，终于还是走到了尽头。

青瑶（本体）猛地抬起头，眼中推演的光芒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决然的明悟：“……可以了！‘瞒天’之阵已初步融入‘逆命’基理，虽仍残缺，但……可一试！”

几乎同时，石窟外传来一声极有规律的鸟鸣暗号——是墨离派出的幽云骑发回的信号：路径已基本清理，魔军主力被联军牢牢牵制，时机已到！

石窟内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的温情、不舍、悲伤都被瞬间压下，取而代之的是钢铁般的意志和赴死的决绝。

六人相继站起身。

目光再次交汇，无需多言。

陆沉深吸一口气，沉声吐出两个字：

“出发！”

最后的温存时刻结束，永恒的誓言埋藏心底。六道身影，如同投入无尽黑暗的流星，义无反顾地踏上了通往祭坛核心的、那条通往最终结局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