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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浦中学”这个名字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桐皇更衣室里激起了涟漪。几位三年级的老队员脸色微变，显然对这个以“球风硬朗”（或者说肮脏）闻名的学校心有余悸。
“又是他们？”一个叫高桥的锋线队员啐了一口，“去年友谊赛就被他们阴了好几下，裁判还跟瞎了一样。”
青峰扯下头上的毛巾，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深处闪过一丝冷光。一年级的记忆浮上心头——对方不断的拉扯、小动作、垃圾话，以及自己当时几乎要爆炸的怒火。那时候是陈屿川和桃井，还有当时的队长劝住了他。
“啧，阴魂不散。”他低声说了一句，拿起篮球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节奏稳定，听不出情绪。
陈屿川和桃井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担忧。他们很清楚青峰的脾气一点就着，而三浦中学最擅长的就是点火。
小林教练推了推眼镜，语气严肃：“三浦中学的风格大家有所耳闻。这场比赛，是对我们心态和纪律的考验。尤其是青峰同学，你是他们的重点‘照顾’对象，一定要保持冷静……”
“知道了。”青峰打断教练的话，把篮球捏在手里，“啰嗦。”
他这反应反而让教练和队友更担心了。这不像平时那个一点就炸的青峰，这种过分的平静底下，是不是藏着更大的火药桶？
训练时，青峰格外沉默。他没有加练投篮，也没有进行华丽的突破，反而拉着陈屿川进行简单的传接球配合，偶尔指点一下队友的跑位。陈屿川敏锐地察觉到，青峰在观察，不是在观察对手的录像（三浦中学的比赛录像粗糙得让人眼皮打架），而是在观察自己的队友，他们的习惯跑动路线，他们的接球舒适区。
“阿大，你……”陈屿川忍不住开口。
青峰把一个球精准地传到跑位到底角的射手手中，头也不回：“少废话，练你的。”
桃井在一旁看着数据板，眉头微蹙。青峰的传球数据在上升，尤其是给非核心队员的助攻，虽然很多传球在桃井看来并非最优选择，甚至有些冒险，但青峰似乎在刻意练习某种东西——在压迫下的出球选择？
决赛日到来。体育馆里的人比之前多了不少，很多学校听说桐皇有了“奇迹的世代”级别的选手，都想来看个热闹，更想看看这个传闻中的天才，会不会在三浦的“特殊照顾”下原形毕露。
三浦中学的队员入场，一个个身材壮实，眼神不善，盯着桐皇热身区的青峰，像一群鬣狗盯上了猎物。他们的队长，一个留着板寸、眉骨有疤的家伙，甚至冲着青峰的方向咧嘴笑了笑，露出森白的牙齿。
“看着吧，那小子待会儿就得哭鼻子。”板寸头对身边的队友说，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附近的人听见。
桐皇的队员们顿时紧张起来。佐藤运球的手都有些发抖。
青峰正在练习罚球线附近的跳投，闻言，投出的篮球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线，“唰”地一声空心入网。他看也没看三浦那边，捡起球，慢悠悠地走回队列，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陈屿川松了口气，看来泽北老头的“抗压训练”有点效果？
比赛开始。跳球毫无悬念，青峰轻松为桐皇赢得球权。陈屿川控球推进，刚过半场，就感觉防守压力陡增。三浦的控卫像个牛皮糖一样贴上来，手上小动作不断，试图干扰他的节奏。
陈屿川稳住身形，目光快速寻找青峰。果然，青峰刚一在侧翼接球，三浦的板寸头队长和另一名高大的内线就立刻包夹上来，手臂挥舞，身体对抗极其强硬，几乎是把青峰往外推。
“小子，听说你很狂啊？”板寸头低声喷着垃圾话，“今天让你知道知道，篮球不是过家家！”
若是往常，青峰早就用更激烈的身体语言顶回去，或者直接用蛮力撞开两人强起了。但此刻，他被两人夹在中间，却并没有强行发力，而是弓着身，用后背抵住防守，护球手架开骚扰的手臂，视线越过防守人，观察着全场。
他看到了因为对方包夹而出现的空档——陈屿川正在向弧顶移动，而底角的佐藤处于完全被放空的状态。
“青峰！这里！”陈屿川举手要球，他以为青峰会选择传给位置更好的自己。
然而，青峰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外的选择。他没有传给近在咫尺、更稳妥的陈屿川，而是在两人包夹中，用一个极其别扭、几乎是扛着人将球从板寸头的腋下，用一个类似棒球投球的手法，硬生生把球甩向了遥远的底角！
“胡来！”场下的小林教练差点跳起来。
那球传得又快又急，旋转剧烈，飞行轨迹算不上优美，但却精准地躲开了所有可能的拦截，直奔底角而去！
佐藤看着朝自己脸上飞来的篮球，吓得差点闭眼，但求生的本能让他下意识地伸出双手。“砰！”球重重砸进他怀里，震得他手臂发麻。他面前三米无人，是个绝佳的空位机会。
“投！”青峰在包夹中吼了一声。
佐藤一个激灵，几乎是凭着肌肉记忆起跳，出手。篮球在空中飞行的时间，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篮板！”三浦的内线大喊，他们根本不相信这个看起来怯生生的家伙能投进。
“唰！”
清脆的网花声响起。
三分有效！
“好球！佐藤！”陈屿川第一个喊出来，跑过去和还有些发懵的佐藤击掌。
青峰从两人的包夹中挤出来，活动了一下被撞得生疼的肩膀，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瞥了一眼脸色难看的板寸头队长。
“传得不错。”陈屿川跑回后场，经过青峰身边时低声说。
青峰哼了一声：“少拍马屁。那家伙（指佐藤）再犹豫半秒，我就自己干了。”
话虽如此，陈屿川却在他眼中看到了一丝不同于以往的东西。那不是独揽大权的霸道，而是一种……掌控全局的冷静？
三浦中学显然没料到青峰会这么“怂”，被包夹居然不自己打，还传了个这么冒险的球，更可气的是还进了！他们的战术就是激怒青峰，让他陷入单打独斗，切断他与队友的联系。可现在，拳头好像打在了棉花上。
接下来的几个回合，三浦继续对青峰实行严防死守，动作越来越大，裁判的哨声偶尔响起，但大多是不痛不痒的普通犯规。青峰每次面对包夹，都显得异常耐心。他不再执着于个人得分，而是利用自己强大的吸引力，一次次将球分到空位队友手中。
有的球传得很舒服，队友轻松得分；有的球传得略显生硬，队友接得别扭，机会也就浪费了。但青峰没有抱怨，只是默默地跑回防守位置。
“青峰同学……好像变了？”场下的替补队员窃窃私语。
“是啊，要是以前，他早就自己硬干了。”
“不过这样打……好像也挺好的？”
桃井紧紧盯着赛场，手中的笔不停。她发现青峰的受助攻率在上升，而强行出手次数骤降。更让她惊讶的是，青峰甚至在一次进攻中，指挥着中锋上来做了一个他以前最讨厌的、繁琐的双掩护。
“阿大他……”桃井喃喃自语，“真的在思考了。”
半场结束，桐皇领先8分。比分不算悬殊，但场面上，桐皇打出了久违的团队篮球，而三浦则显得有些焦躁，他们的“砍峰战术”似乎失效了。
更衣室里，气氛比上场结束时还要热烈。队员们围着青峰和陈屿川，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战术。
“青峰，你刚才那个传球太帅了！虽然有点吓人……”
“他们包夹你，我们就有机会了！”
“下半场我们多穿插跑动，帮青峰拉开空间！”
青峰坐在长椅上，喝着水，听着队友们的话，偶尔“嗯”一声。他没有参与讨论，但也没有像以前那样显得不耐烦。
陈屿川拿着战术板，正在和桃井低声交流。桃井指着数据板上的某一行：“看这里，三浦的首发控卫和分卫，上半场跑动距离超标，尤其是防守阿大时消耗巨大。他们的替补控卫移动速度慢，如果下半场他们体力下降换人，我们可以打快攻……”
陈屿川眼睛一亮，点了点头。
下半场开始后，三浦中学果然加强了攻势，试图追分。他们的动作更加粗暴，裁判的哨声也开始频繁起来。青峰在一次突破中被对方中锋故意伸脚绊了一下，踉跄几步差点摔倒。
裁判吹了犯规，但只是普通犯规。三浦的中锋还摊开手，一脸无辜。
桐皇的队员们都怒了，佐藤甚至想冲上去理论。
“都回去！”青峰低吼一声，自己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神更冷了几分。他走到罚球线，两罚全中。
分差来到10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三浦中学的体力问题开始显现，尤其是外线防守队员，脚步明显变慢。桃井预测的情况出现了。
一次成功的防守后，陈屿川抢下篮板，直接抬头寻找前场机会。他看到了青峰已经像一道黑色闪电般启动！
“快攻！”陈屿川大喊一声，用力将球长传过去。
球传得稍微有点靠前，但青峰的速度太快了！他两步就追上了球，在三浦唯一回防的队员（正是那个气喘吁吁的替补控卫）绝望的眼神中，轻松上篮得手。
“嘟——！”三浦教练请求暂停。他们的士气已经濒临崩溃。
暂停回来，三浦换上了部分主力做最后一搏，但大势已去。青峰依旧冷静地扮演着进攻轴心和防守大闸的角色，陈屿川梳理着进攻，桃井在场边不断提醒着队友注意对方的疲劳点和防守漏洞。
最终，当终场哨声响起，记分牌定格在桐皇附属初中78比65三浦中学。
赢了！桐皇赢得了友谊赛的冠军！
队员们欢呼着冲进场内，相互拥抱、击掌。佐藤更是激动得眼圈发红，他今天拿到了职业生涯新高的12分。
青峰站在原地，微微喘着气，汗水顺着下颌线滴落。陈屿川和桃井走到他身边。
“赢了。”陈屿川笑着说。
“嗯。”青峰应道。
桃井看着青峰，眼睛亮晶晶的：“阿大，你今天一次技术犯规都没吃哦！而且助攻数创了转入桐皇后的新高！”
青峰转过头，看着身边兴奋的队友，看着陈屿川温和的笑容，看着桃井带着崇拜和欣慰的眼神。他抬手用护腕擦了擦额头的汗，脸上那种惯常的桀骜似乎淡化了一些，嘴角慢慢向上扯出一个清晰的、不算熟练但真实无比的弧度。
“啊……”他应了一声，目光扫过围拢过来的队友，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陈屿川和桃井的耳中，“原来……和朋友一起赢球，是这种感觉。”
他顿了顿，似乎在品味这种陌生的情绪，然后补充了一句，带着点他特有的别扭：“比自己一个人拿五十分……好像还不赖。”
陈屿川和桃井相视一笑。体育馆顶棚的灯光洒下来，照亮了少年们汗湿的脸庞和眼中重新燃起的光。这段始于帝光废墟之上的旅程，在这个不算起眼的友谊赛冠军里，似乎终于找到了新的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