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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回（上）：冥沙炼器 空间初窥
沙蝎之王的尸骸如同一座巨大的肉山，被妥善地分割处理。坚逾精金的甲壳、蕴含着恐怖毒性的尾钩、那颗仍旧散发着磅礴生命精气的巨大心脏…每一样材料都被小心封存，准备运回主世界由顶尖匠师进行深度加工。这些，将是未来炼制顶级防具、毒系法器和提升修为丹药的至宝。
然而，对于李之源而言，此次沙界之行最大的收获，却并非这称霸一方的沙兽之王遗骸，而是那些看似不起眼，却蕴含着空间奥秘的奇异矿藏。
在沙蝎之王巢穴附近，以及几条干涸的古老河床深处，勘探队发现了大片大片的奇异矿层。表层的沙砾中混杂着无数闪烁着微弱银光的细小沙粒，入手冰凉，仔细看去，每一粒沙砾周围的光线都似乎有极其细微的扭曲，仿佛它们自身就是一个微小的空间漩涡。这便是“空冥沙”。
而在矿脉的更深处，伴随着艰难的挖掘，偶尔能发现一些大小不一的、呈现出深邃紫色的结晶体。这些晶体内部并非实体，而是仿佛封存着一小片不断流转的星空，散发着玄奥而稳定的空间波动。这便是更为珍贵稀有的“虚空之石”！
当第一批空冥沙和几块拳头大小的虚空之石样本被送到李之源面前时，他沉寂许久的《八剑图》传承意识海骤然活跃起来！无数此前因条件不足而模糊不清、甚至无法显现的炼器图谱与信息洪流般涌入他的脑海。
“乾坤镯…须弥戒…洞天种子…破界梭…”一个个只存在于上古传说中、功能各异的空间法宝名称、炼制法门、所需材料、注意事项清晰无比地呈现出来！
李之源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终于明白，为何《八剑图》传承中记载了如此多神妙的炼器法门，却在玄唐界几乎无人能够实现！关键就在于这核心的主材——蕴含先天空间法则的宝物！玄唐界及其自已知发现的小千世界，或因上古那场大劫导致世界破碎、法则残缺，此类先天空间奇物早已绝迹，使得这些炼器法门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而沙界，这个环境极端、看似荒芜的世界，却因为其独特的形成原因（很可能是某个大千世界破碎后的一块较大残骸，保留了相对完整的土行与变异空间法则），竟然孕育出了空冥沙和虚空之石这等奇物！
“哈哈哈！天助我也！”李之源忍不住放声大笑，引得旁边的铁柱和匠师们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他强压下心中的激动，立刻下令：加派人手，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全力开采空冥沙和虚空之石！同时，在绿洲基地内划出一片区域，作为临时的炼器工坊。
炼器工坊内，李之源屏退左右，只留下几名绝对忠诚匠宗打下手。他首先要进行的，并非直接强化本命飞剑或捣鼓那些高级货，而是从传承中最基础、相对最简单的储物法宝——“乾坤袋”开始练手。
炼制过程远比想象中复杂和精妙。并非简单地将材料熔炼在一起即可。
他首先选取了来自熔火界的一种耐高温、延展性极佳的“火浣金丝”作为基础材料，以离剑之火精心淬炼提纯，编织成袋子的雏形。
然后，取来大量空冥沙，并非直接融入，而是以自身神识细细研磨，将其蕴含的微弱空间之力激发出来，如同给金丝编织的袋子内部“镀”上一层无形的、能够引导和稳定空间能量的膜。
最关键的一步，是嵌入“虚空之石”。他取出一小块指甲盖大小的虚空之石碎片，以兑剑·泽悦之力小心安抚其内部活跃的空间能量，再以坤剑·地载之力将其缓缓压入袋口内部一个特定的阵法节点处，作为整个储物空间的核心锚点与能量源。
整个过程需要极高的神识精度和对能量极其微妙的掌控，任何一丝差错都可能导致空间结构不稳定甚至崩溃。
失败了数次，炸毁了几个半成品后，李之源终于抓住了诀窍。
当最后一个阵法符文被以神识刻画完成，并成功引动虚空之石的能量贯通整个袋身时，这个看似普通的暗金色锦袋微微一震，袋口周围的空间泛起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涟漪。
李之源小心翼翼地将一丝神识探入其中。
成了！
一个大约有半间屋子大小的、稳定而黑暗的空间呈现在他的感知中！这个空间远比目前玄唐界流行的、利用某种空间属性兽皮或稀有矿石拓展出的储物袋要大得多，而且空间壁垒更加稳固，几乎感觉不到常见的空间褶皱和波动！
“成功了！”李之源难掩喜色。虽然这只是最基础的应用，但却意义重大！这证明传承无误，证明沙界的材料有效！更重要的是，他亲手掌握了炼制空间法宝的基础技艺！
他兴致勃勃，一口气又炼制了十几个容量不一的“乾坤袋”，技术越来越熟练，成品率也越来越高。
有了成功的经验，他的胆子大了起来。开始将目光投向更高级的应用——强化本命飞剑。
八剑之中，巽剑·风隐主速度、隐匿、与虚空穿梭，与空间属性最为契合，自然是首选的强化对象。
这一次更加困难。本命飞剑与他心神相连，任何改动都需慎之又慎。
他先是提取了大量空冥沙的精华，小心翼翼地引导其融入巽剑的剑体之中，这个过程如同给剑身注入空间的血脉，极大地增强了剑体与虚空能量的亲和度。
随后，他尝试将一丝极其微小的、被炼化过的虚空之石能量，如同附魔一般，镌刻在巽剑那几乎无形的锋利剑锋之上。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需要对空间法则有初步的领悟和极强的控制力。期间数次差点导致剑锋处的能量结构失衡，险些伤及剑体根本。
足足耗费了三日功夫，李之源不眠不休，全身心沉浸其中，终于完成了对巽剑·风隐的初步强化。
他心念一动，巽剑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身前，剑身似乎比以往更加透明，若不仔细感知，几乎与周围空气融为一体。
他操控巽剑进行测试。
咻！巽剑瞬间消失，下一刻出现在百丈之外，速度比以往快了近三成！而且飞行轨迹更加飘忽不定，难以捕捉。
他尝试让巽剑进行短距离的虚空穿梭。只见剑身微微一颤，便融入虚空，下一秒从另一处闪现而出，过程流畅无比，几乎没有任何空间涟漪产生，消耗的真元神识也减少了约一成。
最让他惊喜的是，当巽剑斩过一块用来测试的坚硬蝎金矿石时，剑锋处那丝虚空之石的能量被激发，产生了一道极其细微的空间裂痕！虽然只是一闪即逝，却让剑刃的切割能力有了质的提升！
“好！太好了！”李之源抚摸着变得更加灵动莫测的巽剑，爱不释手。强化后的巽剑，无论是隐匿性、机动性还是杀伤力，都上了一个大台阶！
连续的成功让李之源信心大增。他开始思考一个更大胆的想法——加固“小壶天”的入口。
小壶天是他最大的秘密基地和宝藏库，其入口位于玄唐界王府深处，虽极其隐蔽，但并非绝对安全。以往他只能依靠阵法和一些幻术进行遮蔽。
如今有了空冥沙和虚空之石，或许可以让其入口更加稳固和隐蔽。
他返回玄唐界，来到小壶天入口处。这是一个看似普通的假山石洞，内部被他布置了多重阵法。
他取出空冥沙和少量虚空之石粉末，以其为墨，以神识为笔，开始在原有的阵法基础上，勾勒出传承记忆中一种名为“空隐阵”的古老阵纹。
这个过程比炼制乾坤袋和强化飞剑更加复杂，因为这涉及到对现有空间的加固和改造，需要引动虚空之石的力量与壶天入口处的空间节点产生共鸣。
他全神贯注，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慎破坏了入口的稳定性。
终于，当最后一道阵纹完成，虚空之石粉末亮起微光，缓缓融入假山石壁时，整个入口处的空间微微波动了一下，随即彻底恢复了平静。
但李之源能清晰地感觉到，入口与主世界的连接变得更加“坚韧”和“模糊”，空间波动几乎被完全抚平隐匿。现在，即便是迷惘境强者刻意用神识搜索，也极难发现此处的异常。
“妙啊！”李之源心中大喜。小壶天的安全性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接连的成功让他沉浸在空间法则的奇妙世界中。他意识到，沙界的这些发现，不仅仅是多了几种珍贵的炼器材料那么简单，更是为他打开了一扇通往更深层次力量的大门。
《八剑图》传承中那些关于空间运用的玄妙法门，此刻在他眼中不再是遥不可及的图画，而是有了实现的可能。
他甚至开始琢磨，那“洞天种子”和“破界梭”又该如何炼制？若是成功，那将是何等光景？
当然，他也清楚，路要一步一步走。当前的成果已经足够惊人。他需要更多的时间来消化和练习，更需要收集更多的空冥沙和虚空之石。
看着工坊内那些闪烁着银光和紫芒的材料，李之源眼中充满了探索的激情和对于未来的无限憧憬。沙界的价值，在他心中再一次无限拔高。
（第六十一回 上 完）
第六十一回（中）：虚空石戒 八剑新篇
初步炼制的成功，如同在李之源面前推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门后是浩瀚无垠的空间法则奥秘。他并未急于求成地去触碰那些高深莫测的“洞天种子”或“破界梭”，而是决定夯实基础，将已有的收获彻底消化吸收，并尝试进行更具挑战性的炼制。
他的下一个目标，是炼制一枚“虚空石戒”。
这并非《八剑图》传承中最顶级的储物法宝，但相比基础版的乾坤袋，其炼制难度更高，内部空间更稳定，容量也更大，更重要的是，它需要将虚空之石作为核心戒面进行炼制，对材料的处理和阵法的刻画要求更为精细。
炼器工坊内，气氛凝重。李之源面前悬浮着一块经过精心切割、呈现出完美八棱形的深紫色虚空之石，约有拇指指甲盖大小，内部星光流转，美得令人窒息。旁边是从熔火界带来的顶级“炎心髓金”拉成的细丝，以及一小瓶提炼到极致的空冥沙精华。
他深吸一口气，双眸之中玉清真气流转，神识高度集中。炼制开始了。
首先是以离剑之火，小心翼翼地煅烧炎心髓金丝，将其塑造成戒指的指环雏形。这个过程需要极高的温度控制，既要保证材质融合完美，又不能损伤其内部结构。
接着，他引导那瓶空冥沙精华，如同描绘最精细的工笔画，在指环内部勾勒出密密麻麻、复杂无比的空间导能阵纹。每一笔落下，都需要神识与真元的完美配合，确保阵纹既能有效引导空间之力，又不会相互干扰导致能量冲突。
最关键的一步，是镶嵌戒面。他需要将那块虚空之石完美地镶嵌在指环预留的基座上，并使其内部的空间能量与指环内的阵纹彻底连通，形成一个完整的循环。
李之源指尖凝聚起一丝兑剑·泽悦之力，柔和地包裹住虚空之石，安抚其活跃的能量，同时坤剑·地载的厚重剑意微微透出，稳定着周围的空间。他小心翼翼地将虚空之石靠近基座。
嗡……
虚空之石与炎心髓金指环接触的瞬间，两者同时轻微震动起来，发出了奇异的共鸣声。李之源屏住呼吸，神识如同最灵巧的手，引导着虚空之石内的空间之力，一丝丝地注入指环阵纹之中。
这是一个水磨工夫，急不得。汗水从他的额角滑落，他却浑然不觉，全部心神都沉浸在那微妙的能量对接之中。
时间一点点过去。
终于，当最后一丝空间能量完美融入阵纹，整个戒指猛地一亮，散发出柔和而深邃的紫色光晕，随即光晕内敛，戒指变得古朴无华，只有那戒面上的虚空之石内部，星光似乎旋转得更快了。
成功了！
李之源长舒一口气，带着一丝疲惫和巨大的满足感，将戒指戴在手指上。神识探入。
一个比之前乾坤袋大了十倍不止的稳定空间呈现在感知中！空间壁垒厚实稳固，甚至能隐约感觉到一丝虚空之石提供的微弱能量在自行流转，维持着空间的稳定。这枚虚空石戒的品级，绝对达到了地阶上品，甚至接近天阶法宝的门槛！
“好东西！”李之源爱不释手。有了这个，以后携带大量物资就方便太多了。
连续的成功极大地提升了他的信心和熟练度。他决定，趁热打铁，对八柄本命飞剑进行一次全面的检视和强化。
巽剑·风隐的强化效果显着，这给了他启发。其他七剑，是否也能根据其特性，融入空间材料，获得提升？
他首先取出艮剑·山峙。此剑主防御、封禁、不动如山。李之源尝试将少量空冥沙精华融入剑身，试图增强其“镇封”之能，希望能在防御时带上一丝空间禁锢的效果。
然而，过程并不顺利。空冥沙的能量属性与艮剑的厚重沉稳似乎存在一定的排斥，强行融合反而导致剑身震颤，灵性略有受损。李之源立刻停止，意识到并非所有飞剑都适合空间强化，需因剑而异。
他转而尝试坤剑·地载。此剑主防御、镇压、重力，与大地关系密切。这次他换了一种思路，不再将材料融入剑体，而是以空冥沙为辅材，在剑身表面刻画了几个微小的“重空阵纹”。效果出奇的好！当催动坤剑时，阵纹激活，使得剑身周围的重力场发生微妙扭曲，防御和镇压之力更添变化，令人防不胜防。
接着是坎剑·水渊（渗透、困敌、控水化冰）。李之源将一丝虚空之石的特性引导附于剑尖，使其攻击时能带上一丝“空间渗透”的效果，穿透性大增。
离剑·火明（焚灭、破幻、高温），他尝试将空冥沙融入火焰之中，使得离火攻击时，能灼烧得更“深入”，甚至能对幻术空间造成一定的干扰。
震剑·雷动（攻坚、破邪、引雷），强化方向则是让雷霆之力能更快地“破开”空间阻隔，速度更疾，爆发更猛。
乾剑·天行（速度、威压、破空），本身与空间相关，强化方式类似巽剑，进一步提升其速度与破空能力。
兑剑·泽悦（精神冲击、扰乱、安抚），李之源别出心裁，将空冥沙研磨成最细腻的粉末，以其为引，炼制出数枚“空冥针”，平时藏于兑剑剑柄之内，对敌时可无声无息射出，专破各种护体罡气和精神防御，阴险无比。
经过这一轮全面的检视和有针对性的强化，八柄本命飞剑各具特色，威力均有了不同程度的提升。尤其是巽、坤、坎、乾四剑，与空间材料的契合度最高，收获最大。八剑之间隐隐的联系也更加紧密，初步构成的八卦剑阵运转起来，空间都似乎随之微微震颤，威力不可同日而语。
李之源能感觉到，自己对空间法则的理解和运用，伴随着一次次炼制和强化，正在不断加深。这种提升并非直接体现在修为境界上，而是另一种层面的强大，让他对力量的掌控更加得心应手。
修为也在这种高强度的炼器和感悟中水到渠成地获得了增长。他感觉第八脉的壁垒又松动了不少，距离贯通第十脉似乎更近了一步。
这一日，他正在工坊内打坐调息，恢复连日炼器消耗的心神，铁柱在外求见。
“王爷，沙蚁部落和黑石部落的人送来了第一批交换物资，磐石族长请您过去清点一下。”
李之源睁开眼，点了点头。与沙界部落的贸易已经展开，他用主世界的粮食、药品、布匹和基础铁器，交换沙界的特产，主要是各种矿石和奇特药材。
来到绿洲中心的空地，这里已经堆起了一些东西。大多是常见的蝎金原矿、一些散发着奇异能量的骨骼化石、以及几种耐旱的沙生药材，品相都相当不错。
沙蚁部落的带队战士是个精瘦的汉子，他指着旁边几个用兽皮小心翼翼包裹的大石瓮，瓮口用泥封得死死的，瓮身却不断有极细微的沙粒自行流动滑落，显得有些诡异。
“李首领，”通过翻译，精瘦汉子恭敬地说道，“这是我们部落的‘沙蚁’们，在很深的沙层下找到的‘流沙瓮’。里面的东西…我们不知道是什么，但感觉很不一般，献给首领。”
李之源心中一动，神识扫过那几个石瓮，脸色微微一变。他挥手让旁人退开，亲自上前，小心地揭开一个石瓮的泥封。
嗡！
一股更加浓郁精纯的空间波动瞬间弥漫开来！只见石瓮内部，并非实体，而是如同装了小半瓮不断流动的、闪烁着银光的沙浆！这些沙浆的品质，远胜于之前找到的任何空冥沙！
“这是…空冥沙精粹？！”李之源又惊又喜。这等品质的空冥沙，已经接近灵材级别，用于炼器效果更佳！
他接连打开其他几个石瓮，里面竟然都是这种高品质的空冥沙精粹，甚至有一个瓮底，还沉淀着几块鸽卵大小、品质极高的虚空之石！
“好东西！都是好东西！”李之源大喜过望，立刻对那精瘦汉子道，“这些东西，价值很高！你们部落需要什么？粮食？武器？还是药品？尽管开口！”
那精瘦汉子见李之源如此满意，黝黑的脸上也露出憨厚的笑容，搓着手道：“首领喜欢就好！我们…我们想要那种甜甜的块块（糖），还有…那种软软的布（棉布），越多越好！族里的女人和孩子都喜欢！”
李之源闻言，心中不由一软。这些沙界遗民，所求的竟是如此简单纯粹的东西。他立刻吩咐下去：“铁柱，立刻调拨双倍…不，三倍的糖和棉布给沙蚁部落！另外，再给他们加送千坛美酒和一批儿童衣物！”
“是！王爷！”铁柱领命而去。
沙蚁部落的战士们听到翻译后，顿时欢呼起来，看着李之源的眼神充满了感激和真诚。
李之源看着他们欢天喜地的样子，又看了看手中那珍贵无比的空冥沙精粹，第一次觉得，这种不掺杂太多算计的、以真心换真意的交易，感觉似乎…也不错。
他意识到，沙界的价值，不仅仅在于这些珍贵的矿产，更在于这些淳朴坚韧的“人”。与他们建立真诚的合作关系，或许比单纯的利益交换，能带来更长远的收获。
炼器、悟道、与人交往…沙界之行，带给他的提升是全方位的。他感觉自己对这个世界，对力量，乃至对自身的道，都有了更深的理解。
（第六十一回 中 完）
第六十一回（下）：孤剑巡天 悟道沙界
皇室老祖李镇岳在沙界停留了数日。期间，他仔细查看了已开采出的空冥沙和虚空之石矿脉，对于其品质和储量深感满意。他也亲自感受了沙界那独特而压抑的天地法则，并对李之源能在此界打开局面、甚至联合土着斩杀沙蝎之王的行动表示了认可。
“此界资源于国朝大有裨益，然环境险恶，开发之事需循序渐进，不可急功近利。”临行前，李镇岳对李之源叮嘱道，“与这些土着的合作方式，你处理得不错。保持下去，以诚待人，方是长久之计。至于那沙蝎之王的材料，送回京师后，皇室匠作监会优先为你炼制两件护身法宝，算是此次出手的报酬。”
“多谢老祖！晚辈谨记教诲。”李之源恭敬行礼。有老祖这句话，他在沙界的行动就算得到了皇室的正式背书，后续调集资源也会顺畅许多。
送别老祖通过裂隙返回玄唐后，沙界似乎又恢复了那种永恒的昏黄与寂静。但绿洲基地内却比以往更加忙碌，开采、冶炼、贸易、训练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李之源却没有立刻投入到这些庶务之中。连日来的炼器、战斗、以及与沙界人的交流，让他心中积累了诸多感悟，尤其是对空间法则的初步接触和运用，更需要时间静心消化。
他决定独自一人，御剑深入沙界，好好看一看这个奇特而破碎的世界。
心念一动，经过空间强化的巽剑·风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脚下。剑身微颤，与周围的空间波动完美契合，几乎感觉不到任何阻力。
“走！”
李之源化作一道几乎看不见的流光，瞬间拔高，冲破了绿洲上空稀薄的云气（如果那能称之为云的话），来到了数千丈的高空。
狂风扑面而来，带着沙粒特有的粗粝感和干燥。从这里向下望去，无尽的沙海如同凝固的黄色海洋，连绵的沙丘是它的波涛。之前觉得规模不小的绿洲，此刻看来不过是无垠沙海中的百十点微不足道的绿斑。
他的目光投向远方。
东方，那片在低处只能看到轮廓的暗红色巨大山脉，此刻清晰地呈现在眼前。那是何等雄伟而狰狞的景象！山体并非连绵起伏，而是如同巨神的战斧劈砍出的断口，陡峭得近乎垂直，高耸处直接刺入昏黄的天幕深处，根本望不到顶！山体呈现出一种仿佛凝固血液的暗红，几乎看不到任何植被，只有嶙峋的怪石和巨大的裂缝。其规模之宏大，远超玄唐任何山脉，甚至让他怀疑，那是否是这个破碎世界原本的“边缘”或“支柱”？
而那条浑浊汹涌的巨河，从暗红山脉的某条巨大峡谷中奔涌而出，如同一条受伤的黄色巨龙，在沙海中顽强地蜿蜒前行，一路向西。河流宽阔得超乎想象，即使在如此高度望去，依旧能感受到其磅礴的水势。它最终消失在西边那片更加昏暗、死寂的巨型洼地之中——那片被沙界人称为“沉沦海”的、几乎看不到水光只有无尽迷雾的区域。这条河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奇迹，在这干旱的世界里，它从何而来？又为何流向那片死寂之海？
李之源驾驭着巽剑，沿着大河的方向缓缓飞行。越往西，空气中的压抑感就越发沉重。下方的沙地逐渐不再是纯净的黄色，而是开始夹杂着一种诡异的灰败色泽，仿佛生机正在被某种力量悄然剥夺。
他降低了高度，悬浮在距离地面百丈的空中。神识细细感知着周围。
果然！在这片区域的空气中，除了浓郁的土行异种能量和稀薄的玄气外，还弥漫着一种极其微弱、却无孔不入的“破碎”之力。这种力量并非某种攻击性能量，更像是一种法则层面的“磨损”与“侵蚀”。它悄无声息地影响着一切：沙粒变得更加脆弱，空气更加滞涩，甚至连空间结构都似乎比绿洲区域更加不稳定，偶尔会产生极其细微的、足以让寻常先天武者真元紊乱的空间褶皱。
“这就是沙界正在缓慢‘死亡’的原因吗？”李之源心中凛然。他尝试运转《玉清一气功》，发现功法对此种“破碎”之力并无太好的抵御效果，只能依靠自身深厚的真元和强韧的体魄硬抗。若是长期暴露在这种环境下，恐怕连迷惘境强者的修为都会逐渐被侵蚀磨损。
他回想起玄素老道笔记中的记载，以及沙界部落那“遗忘之民”的自称和那块记载着预言的“先祖之石”。
一个推测在他脑中逐渐清晰：沙界，乃至冰川界、熔火界，很可能都是某个极其古老而庞大的世界在遭遇难以想象的巨变后，破碎分离出的残片。这些残片大小不一，法则也各不相同，但都带着那场巨变留下的伤痕。
沙界的伤痕，或许就是这种无处不在的“破碎”侵蚀之力。它让这个世界黄沙漫天，生机稀薄，却在某种极端条件下，又孕育出了空冥沙和虚空之石这类蕴含空间法则的奇物——这或许是一种法则崩坏后又畸变重生的产物？
而沙界的人类，他们的先祖很可能并非此界土着，而是世界破碎时的幸存者，流落于此，在漫长岁月中逐渐遗忘了来处，艰难地适应着环境，并发展出了独特的合击战阵来对抗恶劣的生存挑战。那块“先祖之石”，或许就是他们带来的、关于故乡世界最后的零星记忆。
那自己所在的玄唐主世界呢？是否也是一个更大的、相对稳定一些的破碎世界残片？所以法则相对齐全，却也无法诞生虚空之石这等先天空间奇物？
那场导致世界破碎的浩劫，又是什么？
越想，越觉得这个世界充满了未解之谜，浩瀚而神秘。
李之源悬浮在空中，任由带着破碎之力的风吹拂着他的衣袍。他闭上双眼，不再刻意去对抗那股侵蚀之力，而是尝试放开身心，去细细地感悟它，理解它。
神识与经过空间强化的巽剑·风隐深度融合，感知着周围空间的每一丝细微波动，感受着那“破碎”之力如同水滴石穿般侵蚀空间的过程。
这是一种极其危险的悟道方式，稍有不慎，神识都可能被那破碎之力损伤。但高风险也伴随着高回报。
在这种奇特的沉浸式感悟中，他对于空间的理解不再是之前炼器时的“利用”和“加固”，而是开始触及更本质的东西——空间的“结构”、“韧性”以及如何被外力“破坏”。
他对于坤剑·地载的“镇压”之力有了新的想法，或许可以融入一丝“稳固空间”的意蕴？
对于震剑·雷动的“破碎”特性，或许可以借鉴这种“侵蚀”之力，使其更具破坏性？
对于艮剑·山峙的“封禁”，是否也能尝试封禁一小片空间？
种种灵感如同火花般在他脑海中迸发。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重新睁开眼时，眼神变得更加深邃和明亮。虽然修为没有立刻暴涨，但他感觉自己对力量的认知，尤其是对空间法则的运用，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八柄本命飞剑在丹田内微微嗡鸣，似乎也变得更加灵动，彼此间的联系更加玄妙。
他望向那看不到顶的暗红巨山和奔流不息的浑浊大河，心中已无最初的震撼，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明悟与探究。
这个世界是破碎的，是伤痕累累的。但也正因如此，它才显得如此真实，如此值得去探索和守护。
他御剑转身，化作流光，向着绿洲基地的方向返回。
身后，是无尽的黄沙、沉默的巨山、不知归宿的长河，以及那弥漫在天地间、无声侵蚀着一切的破碎之力。
前方，则是一个刚刚点燃了文明火种、充满了艰难却也有希望的未来。
（第六十一回 下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