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词 第27章 宫闱暗涌 孝道博弈

殿门“吱呀”一声被拉开，沉重的声响，像是为这场母子间的对峙，划下了一个暂时的休止符。

景帝从殿内走出，面上的决绝尚未褪尽，眼底却已蓄满了深深的疲惫。他一眼便看到了静立在廊下的谢含烟，仿佛一株在风雨飘摇中依然亭亭的寒梅，独自散发着清冷的幽香。

四目相对，无需言语。

“都听见了？”景帝的声音比方才在殿内，又沙哑了几分。

谢含烟微微颔首，走上前，从袖中取出一枚温热的玉石暖手炉，轻轻放入他的掌心。“陛下，风大。”她只说了这三个字。

掌心的暖意，顺着经脉缓缓流入心田，驱散了些许方才对峙时凝聚的寒气。景帝紧紧握住那暖炉，也仿佛握住了最后一丝可以依靠的温暖。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偏殿。那背影，既有帝王的孤绝，也带着一丝不为人知的脆弱。

谢含烟目送他离开，这才端着早已备好的燕窝羹，缓步踏入太后的寝殿。

殿内，方才被景帝遣退的宫人们已经重新围了上来，正手忙脚乱地替太后顺着气。太后半倚在榻上，脸色灰败如土，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嘴角隐隐可见一丝血痕。她那双曾经在后宫翻云覆覆雨的眼睛，此刻只剩下骇人的空洞与不甘。

她死死地盯着殿门的方向，仿佛要将那道明黄色的身影，剜出两个血窟窿来。

“娘娘，谢贵妃前来请安。”心腹宫女低声通报。

太后的目光，如淬了毒的箭，瞬间射向谢含烟。若眼神可以杀人，谢含烟此刻恐怕早已千疮百孔。

“滚出去！”太后用尽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旋即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谢含烟却仿佛未闻，她将燕窝羹放在桌上，对着太后福了一福，声音柔和却清晰：“母后息怒。陛下刚走，您若此刻动了大气，伤了凤体，传到外头，便又成了陛下逼迫母后，更坐实了那些言官口中的‘不孝’之名。您这一病，不就是为了拿捏住‘孝道’二字吗？可不能在此刻，让它成了伤自己的利剑。”

这一番话，如针一般，精准地刺入了太后最痛的疮疤。

太后猛地止住了咳嗽，死死地瞪着她。是了，她不能动怒，至少不能在明面上动怒。她要继续病着，病得合情合理，病得让天下人都觉得是景帝的孝心不够，而不是被儿子气得无计可施。

“扶本宫躺下。”她疲惫地闭上眼，声音里满是怨毒，“仁寿宫，如今真是越来越热闹了。”

谢含烟浅浅一笑，不再多言，行礼告退。

她知道，太后听进去了。这场戏，还得接着演下去。只是如今的舞台，已经从朝堂，搬到了这方寸之间的仁寿宫。演员未变，看客，却换成了彼此。

接下来的数日，仁寿宫彻底变了模样。

昔日里清静肃穆的宫殿，如今变得车水马龙。内阁大臣、六部尚书，捧着奏折来来往往。偏殿被改成了临时的御书房，灯火彻夜通明。景帝果然说到做到，当真在此处理起了朝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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