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词 第12章 青石淬骨 以退为进

苏麻躬身应下，心中明了。太后这是要磨一磨这位“聪明人”的性子，看看她那身硬骨，能在这冰冷的青石上跪到几时。殿内恢复了寂静，只余笔墨落在宣纸上的沙沙声。而殿外，晨光渐炽，照在谢含烟低垂的眼睫上，投下一小片坚定的阴影。青石的寒气透过单薄的衣裙，丝丝浸入骨髓，她却依旧跪得稳稳的，仿佛化作了一尊沉默的石像，于无声处，进行着一场不见硝烟的较量。**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太阳从东方升起，渐渐变得炽热。冰冷的青石板被晒得滚烫，谢含烟的额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双膝早已麻木，如针扎一般刺痛。

晚晴在一旁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数次想上前劝说，都被谢含烟用眼神制止。

她知道，这是一场耐力的比拼，谁先沉不住气，谁就输了。

跪到第三个时辰的时候，景帝下朝，听闻此事，龙颜大怒，立刻就要摆驾仁寿宫。

消息如风一般，比圣驾先一步传到了仁寿宫。

内殿里，太后正在闭目养神。听到通报，她缓缓睁开眼，对苏麻道：“去，把谢贵妃‘请’进来吧。皇帝既然心疼了，哀家这个做母亲的，总不能不给他面子。”

当谢含烟被两个宫女搀扶着走进内殿时，她已是摇摇欲坠，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

她挣开宫女，挣扎着行了一个标准的大礼：“臣妾……给太后请安。”

太后坐在高高的凤座上，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目光像一把最锋利的刻刀，要将她从里到外剖析个干净。

“起来吧，”太后终于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听说你在外面跪了三个时辰，所为何事啊？”

谢含烟强撑着站直身体，声音虽弱，却依旧清晰：“回太后，臣妾在思过。”

“哦？你有何过？”

“臣妾之过，在于才不配位。”谢含烟抬起头，迎上太后的目光，眼中没有丝毫怨怼，只有一片坦诚，“臣妾出身微寒，见识浅薄，却蒙陛下错爱，代掌凤印。臣妾深知，此乃僭越之举，必引太后忧心，此为一过；臣妾年轻识浅，恐在处理六宫事务时有所偏颇，不能让各宫姐妹人人心服，有负太后期望，此为二过；臣妾蒙受圣宠，却未能及时劝谏陛下广施恩泽，雨露均沾，致使陛下与太后母子之间或生嫌隙，此为三过。”

她一口气，认了三宗“大罪”！

每一宗罪，都看似在贬低自己，实则是在抬高太后，句句都说到了太后的心坎里。她不仅承认了自己“才不配位”，还主动将“雨露均沾”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甚至将“离间母子”的锅也提前自己背好，让太后想发作都找不到由头。

太后心中剧震。

她原以为，谢含烟不过是又一个仗着年轻貌美迷惑君王的花瓶，却不想，此女的心机、口才、城府，竟深沉到如此地步！她这哪里是认罪，分明是在用最谦卑的姿态，堵死了自己所有的发难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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