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词 第7章 以退为进 凤印在握

景帝高坐龙椅，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明镜似的。他需要谢蕴的军权来稳定因姜氏倒台而摇动的朝局，也需要谢含烟这般“忠勇隐忍”的形象来安抚人心、彰显皇恩浩荡。更何况，看着殿下谢蕴那压抑着悲愤的坚毅面孔，想起谢含烟昔日温婉模样，心底那几分真假难辨的愧疚竟也丝丝缕缕地缠绕上来。于是，他顺水推舟，下旨明发天下，为谢含烟正名，洗刷冤屈，并以隆重的仪式，迎其“还宫”，恢复贵妃之位，赏赐如流水般涌入澄光殿，恩宠之盛，一时无两，几乎有副后之尊。

谢含烟重新踏入那熟悉的澄光殿。殿内一应陈设依旧，翡翠屏风依旧流转着冷冽的光泽，紫檀木桌案光滑如镜，甚至她昔日惯用的那套雨过天青瓷茶具都还摆在原处，仿佛主人只是短暂离开。然而，物是人非。她指尖缓缓抚过冰凉殿柱，眼中无波无澜，脸上并无太多失而复得的喜悦，唯有历经生死劫波后的沉静与冷漠，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这场假死重生的大戏，她赢了至关重要的第一步，但前方的路，依旧布满荆棘。景帝那双深邃眼眸中潜藏的猜忌不会因一时愧疚而消失，兄长谢蕴手中那足以定鼎乾坤的兵权是护身符亦是催命符，周衍那看似合作背后隐藏的真正目的依旧成谜，还有仁寿宫里那位始终静观其变、高深莫测的太后……每一步都需如履薄冰，她需要更加谨慎，一步步巩固这来之不易的地位，直到无人可以撼动。

当夜，养心殿内烛影摇红，龙涎香袅袅弥漫。景帝挥退左右，亲手为谢含烟调配着一盏安神的参茶，动作轻柔，眉宇间带着几分难得的温和。他凝视着灯下她略显清减却更添风致的侧脸，柔声道：“华家已除，朝中渐趋清明。朕思虑再三，欲擢升你父为吏部尚书，入阁参政，你意下如何？” 这是他给予的补偿，亦是一种试探。

谢含烟闻言，心中冷笑，面上却丝毫不显。她起身，步履轻盈地走到景帝身边，姿态温顺地为他理了理龙袍那并不存在的褶皱，声音软糯却清晰：“陛下隆恩，臣妾与父亲感激不尽。只是……”她微微蹙眉，露出恰到好处的忧虑，“父亲才干虽有余，但多年外放，于京中根基尚浅。骤然位列九卿之首，恐难以服众，反惹人非议，徒增烦恼。陛下爱惜臣妾之心，臣妾明白，但臣妾更不愿陛下因臣妾之故，遭人议论任人唯亲。不如……先调父亲回京，委一清贵闲职，待日后熟悉了京中情势，立下些许实绩，再行擢升，方能堵住那悠悠众口，彰显陛下圣明公允。”

景帝听她一番话，思虑周全，处处为自己、为朝廷着想，毫无私心，心中那点试探瞬间化为更深的赞赏与怜惜。“还是你想得周全，处处为朕分忧。”他动情地握住她微凉的柔荑，将她拉近，“既然如此，朕便从别处补偿你。如今后宫无主，华妃协理六宫之权已收回，诸多事务杂乱无章。朕思来想去，唯有交给你，朕方能安心。”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语气不容置喙，“朕想将这凤印……暂交予你保管，由你代掌六宫事宜，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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