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词 第5章 佛前惊雷 伪信风波

一道圣旨，将这场超度法事定在了十日后的感业寺。

消息传到姜雪宁耳中时，她正在抄写佛经，闻言，指尖的狼毫一顿，一滴浓墨洇开在雪白的宣纸上，宛如一朵不祥的黑莲。她猛地将笔掷在砚台里，墨汁四溅。

“好一个谢含烟！好一招‘以德报怨’！”姜雪宁气得浑身发抖。她如何看不出，这是一场为她精心布置的鸿门宴。以超度亡姐为名，逼她必须到场。在佛堂清净地，在满天神佛的注视下，谢含烟又能玩出什么杀人不见血的手段？她这是要借着姐姐的亡魂，来搭她的戏台！

可她不能不去。若不去，便是不敬先人，坐实了“凉薄”之名，更会惹来景帝的不满。谢含烟这一步棋，走得光明正大，却又阴毒无比，逼得她只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法事当日，感业寺香烟缭绕，梵音阵阵。皇家寺院的威严与肃穆，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谢含烟身着一袭素白宫装，未施粉黛，仅在发间簪了一支白玉簪。她由宫人小心翼翼地搀扶着，面带悲悯，仿佛真是为逝者哀悼。因怀着龙裔，她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所有人的心，连内侍总管都亲自陪侍在侧。

姜雪宁则是一身寂寥的玄色衣衫，她跪在蒲团上，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株倔强的墨竹。她看着谢含烟在住持的引领下，亲手为华妃的灵位上了一炷香，那副悲天悯人的姿态，刺得她双目生疼。

法事进行到一半，众僧正在诵读《地藏经》，为亡魂超度。殿内气氛庄严肃穆，唯有木鱼声与诵经声交织。

就在此时，一个穿着粗布衣衫、形容枯槁的老妪，突然疯了似的从殿侧的僧舍中冲了出来，一把扑倒在景帝脚下，声泪俱下地嘶喊：“陛下！奴婢有罪！奴婢有天大的冤情要说啊！”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大惊失色，侍卫立刻上前要将人拖走。

“慢着。”景帝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那老妪仿佛得了赦令，重重地叩首，额头都磕出了血：“陛下！两年前华文搜出江南织造谢远与‘江南大儒’往来的信件是伪造的！”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姜雪宁的心猛地一沉，她死死地盯着那个老妪，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她。

老妪颤抖着手指，指向了跪在那里的姜雪宁，声音凄厉：“是……是姜家！是姜侍郎！他擅长模仿别人的字迹，将谢远的信件……重新誊抄了一份，在信中……加上“谋反”的字句，以此陷害当时风头正盛的谢贵妃，好为……好为姜才人您铺路！”

这番话如同一道惊雷，在庄严的佛堂内炸开！

“一派胡言！”姜雪宁霍然起身，厉声喝道，“你这刁奴是何人？竟敢在此妖言惑众，污蔑朝廷命官！”

“奴婢……奴婢是当年伺候华妃娘娘的张嬷嬷！”老妪哭喊着，从怀中掏出了一枚小小的、烧得半毁的玉佩，“这是华妃娘娘赏的，当年奴婢怕被姜家灭口，假死逃出宫去，隐姓埋名至今。今日听闻贵妃娘娘慈悲，为旧主超度，才敢出来说出真相！求陛下明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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