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词 第8章 夜诊玄机 凤心明察

宜秋院内，烛火通明，却驱不散一室的寒意。

谢含烟的目光转向一旁的太医院院使刘默：“刘院使，你来说。赵容华的脉象，当真是有孕一月有余？”

刘默战战兢兢地回道：“回娘娘，臣与张太医、王太医三人轮流诊脉，结果……结果都是一样。从脉象上看，确是滑脉无疑，月份也与一月有余相符。绝不敢有半句虚言。”

“好一个‘千真万确’。”谢含烟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冷笑，她站起身，缓缓走到赵容华面前，蹲下身子，亲自执起她的手腕，将三根手指轻轻搭在了她的脉门之上。

这一举动，让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他们只知皇后聪慧，却不知她竟也精通医理。

御书房窗前的龙涎香早已燃尽，景帝握着雕花窗棂的指节泛白。他分明看见宜秋院的灯火在墨色里摇晃，像是含烟执拗燃起的烽燧。三日前她一句陛下要做明君，这腌臜事便由臣妾来做。仍清晰在耳。他知道此刻冲过去拥抱的冲动有多危险，更知道那看似脆弱的灯火下，他的皇后正在用怎样的姿态为他竖起荆棘之盾。此刻，他心情难以平静，一股莫名的冲动占据了心房，不由自主地朝宜秋院走去。

景帝立在门外阴影处，隔着半掩窗棂，将这一幕尽收眼底。讶色在眸底一闪，随即沉成幽潭——他知她从不无的放矢，亦知她通读药典，却未料她敢在众目下亲证虚实。胸口那股钝痛愈发清晰：她独自提灯走入深渊，却连一缕光都不肯向他借。

良久，谢含烟松指，起身，袍袖一拂，她站起身，重新走回凤位，脸上依旧看不出喜怒，只是淡淡地开口：“刘院使，你可知‘假孕’之症？”

宫内愈发安静，所有人的呼吸都仿佛停滞了。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漫长。

刘默一愣，连忙回道：“臣……臣知晓。所谓‘假孕’，乃是女子因心中极度渴望有孕，或受极大惊吓，气血逆乱，导致经期不至，并出现恶心、呕吐等类似有孕的症状，甚至连脉象，都可能出现短暂的‘滑脉’之象。但这……但这极为罕见，且通过细诊，总能分辨出一二。”

窗外，景帝指节无声收紧，青筋暴起。他终于抬手，示意内侍推门——

门轴轻响，夜风灌入，烛影乱舞。谢含烟没有回头，只抬眼望向那道踏入殿中的明黄身影，眸底一片冷火：

陛下，臣妾正要请您——做个见证。

“是吗？”谢含烟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那为何本宫诊出来的，却是气血瘀滞、肝气郁结之象？滑脉之象虽有，却浮于表面，根基不稳，分明是外力所致！你身为太医院院使，连这点都分辨不出吗？”

她的话，如同惊雷，在刘默的耳边炸响。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冷汗瞬间湿透了背脊：“娘娘恕罪！臣……臣……”

“你不是分辨不出，你是根本不敢分辨，或者说，有人不让你分辨，对吗？”谢含烟一字一句，直刺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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