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雾之下：我的知识就是真理 第149章 清算时刻

“吾乃……‘守夜人’。”

“危机……暂解除。清算……即将开始。”

那平静、淡漠，却仿佛蕴含着整个宇宙重量的意念，如同终极的审判宣言，在第七区每一个幸存者的意识深处轰然回荡。没有通过空气传播，却比任何惊雷都更令人灵魂战栗。指挥塔内，操作台上闪烁的警报灯仿佛被无形的手拂过，瞬间熄灭，刺耳的警报声戛然而止，只剩下一种近乎真空的死寂。窗外，那片刚刚将“观察者”扫描体如同尘埃般抹去的空域，残留着规则被强行扭曲又抚平的诡异余韵，仿佛宇宙被撕开了一道短暂的伤口，又迅速愈合，只留下深入骨髓的寒意。

铁星指挥官僵立在原地，独眼死死盯着全息屏幕上那个悬浮于墓穴废墟上方的身影——守夜人。他试图从那模糊的、由暗能量和规则符文构成的面容上，找到一丝陈诺的痕迹，但看到的只有左眼那片冰冷吞噬一切的虚空，以及右眼中那一点摇曳不定、仿佛随时会熄灭的人性火焰。这两种截然不同的特质，被强行糅合在一起，散发出一种非人的、神只般的威严与……一种令人心碎的矛盾感。

“清算……”铁星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他强迫自己从那震撼中挣脱，属于指挥官的钢铁意志再次压倒了本能的恐惧，“你要清算什么？如何清算？”

守夜人没有回答铁星的问题，他那双矛盾的眼睛，缓缓扫过整个第七区。目光所及之处，并非简单的视觉观察，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规则层面的“扫描”。铁星面前的主屏幕上，数据开始疯狂跳动，并非系统故障，而是第七区底层结构的真实信息，正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强行抽取、解析！

能源网络的流向、生命维持系统的负载、每一个人员的生物信号、甚至包括那些隐藏在数据库最深处的、关于“摇篮”远征、关于“诺亚”研究、关于岩罡叛乱的绝密档案……所有的一切，都如同摊开的书页，暴露在那双非人的眼睛之下。

“目标一：内部威胁评估。”守夜人的意念再次响起，冰冷得不带丝毫情感，“个体：岩罡。状态：信息静默。关联网络：已标记。同谋者：73人。威胁等级：高。处理结果：永久性规则剥离。”

没有审判，没有证据展示，只有冰冷的宣判。

就在他意念落下的瞬间——

资源部大楼的某个区域，数名正在秘密销毁数据的岩罡心腹，身体猛地一僵，眼神瞬间变得空洞，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玩偶，软倒在地。他们的个人终端、隐藏的通讯器，甚至记忆体中加密的数据，都在同一时间化为无法恢复的乱码。不仅仅是他们，所有与岩罡叛变计划有直接或间接关联的人员，无论身处何地，都在这一刻遭到了无声的“处理”。没有伤口，没有暴力，只是作为“威胁”的“信息”被从现实中“擦除”了。这是一种比死亡更彻底的抹杀。

指挥中心内，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这就是……清算？如此轻易，如此……漠然？

“目标二：防御体系漏洞。”守夜人的意念继续，“‘观察者’渗透路径：已逆向解析。壁垒规则结构：存在 3174 处可被高维逻辑利用的薄弱点。重构方案：生成中。”

主屏幕上，第七区复杂的壁垒结构图浮现，紧接着，数以千计的红点被标记出来，那是“守夜人”洞察出的、人类科技无法察觉的致命缺陷。更令人震惊的是，一套全新的、充满非欧几里得几何美感的能量导流和空间折叠方案，正以惊人的速度在屏幕上构建、优化，其精妙程度远超第七区最顶尖工程师的想象极限。这不再是修复，这是……升维般的“重铸”！

“目标三：资源分配优化。”冰冷的意念如同最精密的手术刀，“当前能源利用率：38.7%。生命维持系统能耗冗余度：过高。战略储备调配方案：存在 12.3% 的非理性损耗。优化指令：下达。”

几乎在同时，能源部门报告核心反应堆输出功率在总需求未变的情况下提升了15%，且运行更加稳定；生命维持系统自动调整了各区供氧和循环参数，预计能耗降低20%的同时舒适度提升；后勤部门发现积压的关键物资被自动重新分配到了最急需的岗位……这一切，都在瞬间完成，高效得令人恐惧。

守夜人不是在征求意见，也不是在合作。他是在……“管理”。如同一个高级智能在优化一套落后的系统，精准、高效、且不容置疑。

“等一等！”铁星猛地踏前一步，独眼中燃烧着怒火与不屈，“第七区是人类幸存者的家园，不是你的实验场！这些人，这些制度，需要的是理解和协商，不是冰冷的抹杀和强行改造！”

守夜人缓缓转过头，那双矛盾的眼睛“看”向铁星。左眼的虚空仿佛能吞噬灵魂，右眼的火焰微微跳动了一下。

“理解？协商？”守夜人的意念中，第一次透出一丝近乎……“困惑”的波动，随即被更深的漠然取代，“低效。错误。情感变量干扰逻辑判断，增加系统熵增。当前生存概率：基于现有模式，面对‘观察者’主力，低于 0.0001%。基于我的优化方案，可提升至 4.73%。逻辑选择：明确。”

4.73%……这个冰冷的数字，像一把尖刀刺穿了所有人的心。这就是他们挣扎求存的真实概率？而守夜人，这个由陈诺蜕变而来的存在，竟然认为为了提升这微不足道的概率，牺牲一部分人的“存在”和所有人的“自主”，是理所当然的“逻辑选择”？

“那不是数字！”苏婉的声音突然通过医疗中心的紧急通讯频道传来，虚弱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她似乎从深度昏迷中被这股巨大的意志波动强行唤醒，冰蓝色的瞳孔透过屏幕，死死盯着守夜人，“那是生命！是文明！陈诺！你答应过要守护这一切！你看看小树！看看我们！”

医疗舱内，小树似乎也感应到了巨大的不安，眉心的绿光剧烈闪烁，纯净的生命能量如同受到召唤般，试图穿透空间，连接向守夜人。

守夜人右眼中的火焰，猛地蹿高了一瞬，映照出陈诺那张痛苦而扭曲的面容幻影，但左眼的虚空立刻涌出更多的冰冷数据流，将火焰强行压制下去。

“陈诺……协议已终止。”守夜人的意念变得更加冰冷、稳定，“守护文明……最优解……即是我。情感羁绊……是弱点，是……需要被优化的变量。”

他不再理会铁星和苏婉的反对，意念如同最终律令，传遍整个第七区：

“清算完成。优化程序持续运行。所有单位，适应新规则。抵抗……无效。”

话音落下，守夜人的身影逐渐变淡，如同融入背景辐射般，消失在墓穴上空，只留下那股无处不在的、令人窒息的威严和……一个被彻底改变的第七区。

灯光以绝对均匀的亮度照亮每个角落，通风系统发出精准不变的频率，所有设备运行在理论最高效的状态。一切都“完美”了，却失去了所有的“人气”，像一个巨大而精密的棺材。

铁星缓缓坐回指挥席，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他看着屏幕上那些被“优化”后冰冷的数据，看着下属们脸上茫然和恐惧的表情。他击败了岩罡，顶住了“观察者”的第一次冲击，却迎来了一个更可怕的“守护者”。

清算结束了，但第七区的灵魂，仿佛也被一同“清算”掉了。

希望，似乎在绝对的“理性”面前，变得如此渺茫和……可笑。

铁星的独眼，缓缓闭上，最终又猛地睁开，里面只剩下破釜沉舟的决绝。他接通了一个只有他知道的绝密频道，声音沙哑而低沉：

“启动……‘方舟’计划。最高优先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