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上密云不降雨 第147章 吻别

顾清翰蜷缩在墙边，掌心紧紧攥着那枚冰冷的翡翠观音，玉石坚硬的棱角硌得他生疼，却远不及心头那万分之一。那微小的物件，仿佛承载了陆震云全部的生命重量和无法言说的嘱托，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上，几乎要将他压垮。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以及对面阴影里，陆震云那压抑到极致的、几乎微不可闻的沉重呼吸。

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濒死野兽的挣扎，充满了痛苦和绝望。

空气仿佛绷紧到了极限的弓弦，下一秒就要断裂。

突然——

对面阴影中的陆震云猛地动了一下！仿佛某种禁锢被彻底打破，某种压抑到极致的情感终于冲破了所有理智的堤坝！

他毫无征兆地、如同猎豹般骤然暴起！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黑影，带着一股决绝的、毁灭性的力量，猛地扑向顾清翰！

顾清翰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袭来，手腕被一只滚烫而颤抖的手死死攥住，猛地向上一拉！他本就虚弱的身体根本无法抵抗，整个人被轻而易举地从地上拽起，狠狠撞入一个坚硬如铁、却滚烫得吓人的胸膛！

“唔！”他闷哼一声，撞得头晕眼花，鼻尖瞬间充斥着一股浓烈的、混杂着硝烟、血腥、汗水和一种独属于陆震云的、带着侵略性气息的味道。

他惊愕地抬起头，下一秒，所有的话语和思绪都被彻底吞噬！

陆震云的脸庞在黑暗中猛地逼近，那双深邃的、仿佛燃烧着地狱之火的眼睛死死锁定他，里面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痛苦、疯狂、不舍和一种近乎毁灭的爱恋！没有任何预兆，没有任何言语，他猛地低下头，滚烫而干裂的嘴唇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和绝望，狠狠地、精准地覆压上了顾清翰因惊愕而微张的、冰凉的唇！

“轰——！！！”

仿佛有一颗炸弹在顾清翰的脑海中炸开！整个世界瞬间天旋地转，所有的声音——炮声、风声、心跳声——全都消失了！只剩下唇瓣上那粗暴的、灼热的、带着血腥味的触感，如同烙铁般狠狠烫在他的灵魂深处！

这个吻，毫无温柔可言，更像是一场厮杀，一场掠夺，一场濒死前的最后挣扎和确认。陆震云的牙齿甚至磕碰到了他的唇瓣，带来一丝刺痛，但他毫不在意，只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死死地、疯狂地吮吸、碾磨、啃噬着那两片冰凉柔软的唇，仿佛要将对方整个人都吞噬进去，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他的手臂如同铁箍般死死环抱着顾清翰的腰背，将他紧紧禁锢在怀里，力道之大，几乎要勒断他的肋骨。另一只手则用力地扣住他的后脑，手指插入他微凉的发丝，固定着他的头，不容他有丝毫退缩。

顾清翰的大脑一片空白，最初的震惊过后，一股巨大的、无法形容的酸楚和爱意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防线！他没有挣扎，没有推拒，反而在短暂的僵硬后，用一种同样绝望的、不顾一切的狂热，猛地回应了这个吻！

他生涩地、却无比勇敢地张开唇，迎接着对方狂暴的入侵，任由那带着烟草和血丝气息的舌撬开他的牙关，与他紧密交缠。他的手臂攀上陆震云宽阔却紧绷的脊背，手指死死抓住他背后破烂潮湿的衣料，仿佛溺水之人抓住最后的浮木。

泪水，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渗入两人紧密交合的唇齿之间，咸涩而冰凉，与那灼热的温度交融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这个吻里，没有甜蜜，没有旖旎，只有无尽的绝望、深入骨髓的不舍、压抑了太久太久的爱恋，以及那无法言说、也无法改变的、注定分离的痛楚。他们如同两只在暴风雨中紧紧依偎、互相撕咬却又互相汲取温暖的困兽，用这种最原始、最直接的方式，倾诉着所有无法用语言表达的情感。

炮火在窗外轰鸣，仿佛为他们奏响悲壮的挽歌。黑暗将他们紧紧包裹，如同最后的庇护所。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又仿佛只有短短一瞬。

陆震云的动作终于缓缓停了下来，那狂暴的掠夺渐渐转变为一种深沉的、近乎虔诚的碾磨和吮吸，力道依旧很大，却带上了一种无法形容的眷恋和悲伤。他的呼吸粗重而滚烫，全部喷洒在顾清翰的脸上，带着浓烈的、令人心碎的气息。

最终，他极其缓慢地、依依不舍地松开了顾清翰的唇瓣。

两人的额头却依旧紧紧相抵，鼻尖触碰着鼻尖，喘息着，交换着彼此灼热而湿润的气息，仿佛两只受伤的野兽，在互相舔舐伤口，又仿佛要将对方的味道、温度、乃至灵魂，都深深吸入肺腑，刻入骨髓，永不遗忘。

黑暗中，他们能清晰地听到对方剧烈的心跳声，如同战鼓般擂动，敲打着这最后的、偷来的时光。

陆震云滚烫的拇指，极其轻柔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抚过顾清翰被吻得红肿湿润、甚至微微破皮的唇瓣，拭去那残留的泪痕和血丝。他的眼神在极近的距离里，深邃得如同漩涡，里面翻涌着太多太多复杂到令人心碎的情绪。

顾清翰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微微颤抖着，他睁开眼，迎上那双眼睛，里面映照着自己同样狼狈而动情的倒影。他没有说话，只是更紧地回抱住对方，将脸深深埋入他剧烈起伏的、布满伤疤的胸膛，听着那强健而混乱的心跳，仿佛这是世间最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