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上密云不降雨 第105章 危急一刻

仓库主门被推开的“吱呀”声，如同冰冷的铁爪，瞬间攫住了顾清翰的心脏！明亮的手电光柱粗暴地撕裂了仓库深处的黑暗，也撕裂了他刚刚因重大发现而稍显松弛的神经！

脚步声和说话声如同催命的鼓点，由远及近，正朝着他所在的区域而来！

来不及细想，求生的本能和训练有素的反应让他瞬间做出了选择！他猛地熄灭手电，身体如同被压紧的弹簧，以最快的速度、最轻的动作，闪电般缩回身，一个翻滚，悄无声息地钻进了旁边两个巨大货箱之间一道极其狭窄的缝隙里！

缝隙极其逼仄，仅能勉强容纳他侧身挤入。粗糙的木刺刮擦着他的衣物和皮肤，带来一阵刺痛，但他完全顾不上了。他拼命向内收缩身体，屏住呼吸，将自己彻底隐藏在深沉的阴影之中，同时透过货箱木板之间微小的缝隙，死死盯向外面的情况。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击着肋骨，声音大得他几乎担心会被外面的人听见。冰冷的汗水瞬间浸透了后背。

“妈的，这破电路，说了多少次了，老是跳闸！”那个粗哑不耐烦的男声越来越近，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手电光柱在货箱间胡乱晃动。

“杜桑，稍安勿躁。龟田大佐要求今晚必须确认‘樱’字号物资的封存状态，北平方面催得很紧。”另一个声音响起，语调生硬，带着明显的日本口音，语气不容置疑。

杜桑？杜明诚？！还有日本军官？！

顾清翰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几乎停跳！他最不想碰到的人，竟然在这个最要命的时候出现了！而且听语气，似乎是临时接到紧急命令前来查验的！

完了！

手电光越来越近，已经能隐约照到他藏身缝隙前方的空地。他甚至能闻到杜明诚身上传来的雪茄味和那个日本军官身上淡淡的皮革和枪油气味。

两人停在了距离他藏身之处不到五米远的地方！光柱扫过他刚才站立的位置，扫过那张旧桌子，甚至在他藏身的货箱缝隙前停顿了一瞬！

顾清翰死死咬住牙关，连呼吸都彻底停止，全身肌肉紧绷到了极致，每一根神经都如同拉满的弓弦。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在耳膜里奔流的轰鸣声。微型相机紧紧攥在汗湿的手心，仿佛一块烧红的烙铁。

“就是这里了，”杜明诚的声音带着一丝谄媚，“‘樱’字号的货都在这个区域，封条都是最新的，绝对没问题。龟田大佐太多虑了。”他的手电光指向那些盖着帆布的大型货箱。

日本军官“嗯”了一声，手电光仔细地检查着几个重点箱子的封条和锁具，发出沉闷的敲击声。“杜桑，此事关系重大，不容有失。支那方面最近活动频繁，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是是是，您放心！我这仓库，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杜明诚拍着胸脯保证，但语气里似乎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两人一边检查，一边低声交谈着，内容涉及北平、运输时间、以及某个代号为“风”的行动计划片段。每一个词都如同重磅炸弹，砸在顾清翰的心上，但他此刻根本无法分心去记忆和分析，所有的意志力都用于维持极致的静止和隐匿。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如同在刀尖上煎熬。缝隙内的空气变得浑浊而稀薄，顾清翰感到一阵阵眩晕，但他强迫自己保持绝对清醒。

就在这时，那个日本军官的手电光，似乎无意中扫过了顾清翰刚才匆忙钻入缝隙时，地面上可能留下的一丝极其细微的、被鞋底带起的灰尘痕迹！

军官的动作顿了一下。

顾清翰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日本军官没有说话，但顾清翰透过缝隙，能看到他微微侧头，似乎在仔细观察地面。气氛骤然变得更加紧张和压抑。

杜明诚也察觉到了异样，停止了说话，疑惑地看向军官：“中尉先生，怎么了？”

日本军官没有立刻回答。他沉默了几秒钟，手电光又缓缓抬起，再次扫过顾清翰藏身的货箱缝隙方向。他那双在黑暗中显得格外锐利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似乎在捕捉某种极其细微的、不对劲的感觉。

也许是他超乎常人的直觉，也许是顾清翰无法完全控制的、极其微弱的呼吸声，也许只是黑暗中一丝不寻常的气流……

顾清翰感到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他能感觉到，那个军官的注意力正高度集中到他这个方向！

完了！被发现了？！

在令人窒息的死寂中，日本军官的右手，极其缓慢而无声地，摸向了自己腰侧的枪套！

他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死死锁定了顾清翰藏身的那片阴影！

“那里……”军官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带着一丝警惕和杀意，“好像有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