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
云海上的云很大。
可我喜欢坐在边上。
因为师姐坐在边上。
并肩而坐。
楼心月瞥了我一眼。
清冷的月光勾勒着她精致的下颌。
“后面那么大,你是没地方坐么?”
“你又不在后面。”
她沉默了片刻,目光投向下方云海,忽然开口。
“想学御剑么?”
我一怔。
“你突然说这个干……嘛啊啊啊啊——!”
楼心月一巴掌将我拍了下去!
失重感攫住心脏,风声在耳边呼啸!
就在我以为要体验一把“自由落体”时,下坠之势骤然一停。
然后……
我感觉自己像条被钓离水面的笨拙大鱼……
被一点一点,慢悠悠地往上提。
当我狼狈地落回云朵上时,楼心月的坐姿势变都没变,依旧手肘抵着膝盖,拄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瞧着我这副惊魂甫定的模样。
月光洒在她身上,那双桃花眼里难得地漾开一丝极淡促狭。
“都蜕尘了,胆子还这么小。”
“师姐……”
我捂着还在狂跳的心脏,控诉道。
“你最起码给我个准备吧!我会得心脏病的。不行,我要补偿。”
在明明月色下,师姐的身子肉眼可见地僵硬了一下。
“要什么补偿?!信不信我再把你拍下去,不让你上来?”
“我信。”
白了她一眼。
可是当目光划过她脸上时,却又一次挪不动。
一张绝美的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寂。
她的脸无论什么时候我都看不够。
“你说什么我都信。”
楼心月收回目光,投向远方的星海。
“那你是笨蛋。”
“我觉得我是有些小聪明的。”
“呵,这回又不信了?”
“信啊。我是在阐述客观事实。用语言与行动让师姐对我有所改观,让我能早日摆脱笨蛋的印象。”
她的眼角微微弯起。
“那你等下辈子吧。”
“那这辈子呢?”
“你就是笨蛋。”
我盘膝坐在云上,歪着身子,拄着下巴,平静的看着楼心月。
“下辈子啊……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她漫不经心道。
“我会找到你的。”
突然间,云上就安静了。
连呼吸声也不见了。
楼心月忽然垂下了目光,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所有情绪。
她本来就看不出什么情绪的。
然后,用双手拢了拢裙角。
“我的意思是……找你给我打理日常起居。”
我看着她的模样,满心都是浓浓的笑意。
笑意已经从眉眼里涌了出来。
而她……
她的眼圈,似乎比刚才更红了些。
要是这时稍微逗一下……
她会怎么样呢?
试试看?
譬如——
这些事不应该是道侣之间才能做的?
又或者……
“好。那你一定要找到我。”
……
相逢不晚,为何匆匆。
山山水水几万重。
她睡觉经常做梦。
只是她的梦从来都只有自己。
也说不好那个人是不是她自己。
因为梦里的她自始至终没有名字。
梦里,她会突然出现在许多地方。
有时,是天山明月;
有时,是大漠驼铃;
有时,是微茫沧海;
有时,是三月杨花。
梦里,她会出现在许多地方。
当然,更多的是,一个小院。
院子里是一栋茅草屋,是一方石桌,四只小凳。
她会在院子里,一坐,坐一整天。
梦里不知身是客。
她也不知如何醒。
今日依旧如此。
直到……
直到梦外有沙沙的细响,似乎在打磨什么。
又有……
吵吵闹闹的,好像谁吃了“油炸雷法丸子”!
油炸雷法丸子?
这是什么鬼名字!
要她起名,应该叫至尊地火勾天雷绝味法球!
然后她的院子里,第一次,第一次多了一个人。
一个年轻人。
一个不笑时会很凶,却总爱对她笑的年轻人。
眉眼间,尽是温柔。
梦中的她,突然哭了。
再然后……
“……师姐,你要是醒了,就快起床。都躺一天了。”
……
天上是浩瀚星河,月华如练。
地上是万丈红尘,车水马龙。
人来人往。
贺来城哪怕是在深夜,依旧灯火通明,喧嚣未歇。
与师姐寻了一处僻静无人的城郊角落,悄然按下云头。
看着她的足尖踏上坚实的地面的那一刻,便觉她的身上染上了尘世的烟火,驱散了高天之上的清寒。
见神女下凡,总是话本里言不尽,写不完的事。
但师姐除了那张脸,她自始至终便在人间。
我也乐意看她在人间。
不沾上烟火气,楼心月总好像会从人间离开,回到天上。
素色的裙裾拂过路边的青草,沾上一点夜露的微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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