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俩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林大山这才放下手里的筷子,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他看着桌上那盘油光晶亮的红烧肉,又看了看李秀莲,满眼都是不解。
“他娘,你怎么还真给他们东西了?”
林大山拿起一个酒杯,给自己倒满了酒,一口灌下去,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
“那两个小子,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今天来干活,指不定憋着什么坏呢。”
“你还给他们拿吃的,那不是肉包子打狗吗?”
李秀莲夹了一块最大的排骨,放进苏清清的碗里,脸上那点笑意,怎么看都带着几分算计。
“当家的,你这就不懂了。”
她用筷子头指了指院门口的方向。
“那俩小子,脸皮比城墙还厚,今天赶走了,明天照样来。”
“咱们要是真一点东西不给,回去的路上让人看到他们空着手,别人还不知道怎么编排咱们呢。说咱们林家刻薄,连来帮忙的亲戚不给口饭吃,就往外赶。”
“那名声多难听?”
林大山又给自己灌了一口酒,嘟囔道:“那也不能便宜了他们,你刚才提的那一小兜,看着分量可不轻。”
李秀莲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凑到林大山耳边,压低了声音。
“你当我傻啊?”
“我给他们的,是一个星期前做的野菜糊糊,咱们当时没吃,放厨房角落里都馊了,我一直忘记倒了。”
“还有那几个馒头,是被老鼠拖到灶台底下的,上面都长了绿毛,黑一块青一块的,硬得能砸死狗。”
“我特意用个稍微干净的新布袋装着,还往上面滴了几滴咱们碗里的肉汤,这样闻着才香。”
“让他们吃去吧,最好吃得上吐下泻,看他们明天还有没有力气来!”
林大山听完,先是一愣,随即也跟着嘿嘿笑了起来,他朝着李秀莲竖起了大拇指。
“还是你这婆娘有办法,高,实在是高!”
苏清清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小口小口地吃着碗里的排骨,什么话也没说。
她只是觉得,那两个所谓的弟弟,是自作自受。
……
清水村的土路上,苏大强和苏二强一瘸一拐地走着,手里还提着那个沉甸甸的布袋。
虽然浑身都像是散了架一样疼,但两人的心情,却前所未有的好。
“哥,我就说吧,咱们这招管用!”
苏二强晃了晃手里的布袋,那股子混杂着肉香的味道,让他口水直流。
“只要咱们豁出去卖力气,林墨那小子也不是铁石心肠!”
“你看,这不就给咱们好东西了吗?”
苏大强也一脸得意,他揉着酸痛的肩膀,咧着嘴笑。
“那是!咱们是谁?是苏二丫的亲弟弟!”
“血浓于水,他林墨再牛,还能真不认咱们这门亲戚?”
“今天只是开始,等房子盖好了,咱们就搬进去住!”
“到时候,天天都有肉吃!”
苏二强用力吸了吸鼻子,眼睛亮得像两只饿狼。
“哥,你闻闻,这袋子里肯定有肉!说不定就是今天那红烧肉!”
“太香了,这味儿,绝了!”
“那肯定的!说不定还有馒头,白面馒头!”苏大强掂了掂布袋,“这么沉,东西肯定不少!”
“哥,等住进去了,我要那个朝南的房间,冬天晒太阳肯定舒服。”
“想得美!那房间是我的!你住西边那个去!”
“凭啥啊!我比你干的活多!”
“放屁!今天是我先扛的面粉袋子!”
两人越说越兴奋,脚下的步子都轻快了不少。
他们甚至已经开始盘算,今晚把这些好东西提回家,奶奶和爹娘会怎么夸他们。
昨天被奶奶用拐杖打,被爹拿着铁锹追的怨气,早就烟消云散了。
只要有肉吃,什么都好说。
终于,苏家那个破败的院子,出现在了眼前。
院子里黑漆漆的,只有正屋的门缝里,透出一点昏黄微弱的光。
苏大强清了清嗓子,挺起胸膛,一脚踹开院门。
“奶奶!爹!娘!我们回来了!”
他这一嗓子,中气十足,带着一股子衣锦还乡的炫耀。
屋子里,正是一片愁云惨淡。
桌上,一盏豆大的油灯,光芒黯淡,把人的影子照得歪歪扭扭。
桌子中央,摆着一盆黑乎乎的东西,是苏大丫从后山挖来的野菜,用水煮了煮,没放一滴油,也没放一粒盐,吃进嘴里满是苦涩的草腥味。
苏有才和王兰正一人端着一个破碗,味同嚼蜡地往嘴里扒拉。
苏大丫自己没吃,默默地坐在灶台边的小板凳上,看着眼前的黑暗发呆。
里屋的土炕上,苏老太婆正哼哼唧唧地躺着,尾椎骨疼得她翻个身都困难,晚饭她一口都没吃,那野菜糊糊,她看一眼都觉得反胃。
猛地听到苏大强这一嗓子,老太婆的精神瞬间为之一振。
回来了?
她耳朵动了动,挣扎着想坐起来。
“两个小兔崽子,还知道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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