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个月光冰冷、心神激荡的夜晚之后,张大山的人生轨迹,仿佛一艘在无尽迷雾中漂泊已久、几乎要沉没的破船,突然被一股强大而隐秘的洋流摄住,悄无声息却又不可逆转地驶向了一个完全未知的方向。
那枚灰扑扑、边缘磨损的玉简,成了他绝不敢示于人前的最大秘密,也是他全部世界崩塌后又重新构建的唯一支点。
他将其用最柔软的细布包裹,小心翼翼地贴身藏在心口的位置,每次无意间触碰到,指尖都会传来一阵混合着敬畏、恐惧与难以抑制的兴奋的轻微颤栗。
他的生活,陷入了一种在外人看来近乎苦行僧式自虐的、单调枯燥到极致的循环。
而他却如同最虔诚的信徒,全身心地投入其中,甘之如饴,甚至焕发出一种近乎狂热的病态光彩。
每日,天际还未撕开那层深蓝色的夜幕,远处巡山弟子的脚步声尚未响起,张大山便会如同被精确的机关唤醒般,猛地睁开双眼。
他的第一件事绝非洗漱或准备一天的杂役,而是立刻盘膝坐起,迫不及待地将那依旧微弱却凝练了不少的神识,沉入怀中那枚冰冷的玉简。
那冰冷、非人、毫无情绪波动的声音和那片光幕,总会如期而至,从未延误,如同最冷酷无情的监工,发布下一个接一个看似简单基础、甚至重复枯燥到令人发指的任务。
“任务编号:003:吸纳下品灵石(标准制式),持续一刻钟。灵力引导需平稳,流失率需低于15%。
奖励:灵力控制精度微幅提升。”
...
“任务编号:008:负重五十斤石锁,绕后山废弃矿道跑动,十里。步伐需稳定,呼吸节奏不得紊乱。
奖励:气血强度微幅提升,筋骨耐力微幅提升。”
...
“任务编号:015:临摹《基础器纹图谱》第三页‘锐金纹’,五十次。每笔每划误差需低于毫厘,灵力注入需均匀。
奖励:神识专注度与操控精度微幅提升。”
...
“任务编号:021:于地火殿废气脉口坚持淬体一炷香,忍受地火杂气灼烧,保持《引气诀》基础运转。
奖励:火系灵力抗性微幅提升,经脉韧性微幅增强。”
...
任务千奇百怪,包罗万象,几乎涵盖了一个低阶修士修炼的所有基础方面。
从最根本的灵力吸纳与操控,到肉身体魄的极限锤炼。
从神识力量的凝聚与精细运用,到炼器基础技艺的枯燥打磨。
甚至包括了对极端环境的适应能力训练。
更让张大山感到暗自心惊的是,每一个任务都像是有一双无形的眼睛看透了他的一切,精准无比地戳在他最薄弱、最欠缺、最需要疯狂加强的致命环节上。
它们从不要求他好高骛远,去触碰那些遥不可及的玄妙法诀或高阶战技。
它们只是冷酷地、精确地将那些他明知重要却因见效太慢、痛苦太多而难以长期坚持的基础练习,拆解成一个个微小、具体、必须严格达标甚至超越的量化目标,然后用冰冷的进度条和明确的奖励,逼着他去完成。
而“系统”最致命、最令人无法抗拒的魔力,便在于那“即时反馈”与“确定奖励”机制。
每一次,当他拼尽最后一丝意志,忍受着肌肉纤维撕裂般的剧痛、神识近乎枯竭后的针扎般头痛、灵力被压榨到极限的虚脱感,终于看着那进度条被艰难地推到终点,变成完整的亮白色时。
那冰冷的提示音总会毫秒不差地在他脑海最深处响起:“任务编号XXX完成。奖励发放中。”
紧接着,承诺的奖励便会以各种可清晰感知的形式精准降临。
有时是一股远比从天地间吸纳的稀薄灵气精纯、温和、却又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能量流,凭空注入丹田,无需经过艰难痛苦的炼化过程,便自然而然地迅速融入他原本干涸微弱的真气之中,实实在在壮大着他的修为根基。
有时是一种奇妙的体感,比如对自身每一块肌肉、每一条筋膜的控制突然敏锐了一丝,发力更加顺畅。
或者心肺功能仿佛被强化,呼吸变得更加深沉绵长,耐力陡增。
有时是疲惫欲裂的识海仿佛被一股清凉泉水洗涤而过,瞬间变得清明凝聚,思考推演速度都快了几分。
甚至偶尔,在极其完美地完成一个难度较高的任务后,那片光幕上还会短暂地浮现出一行极其简短的文字鼓励:
“执行效率超出预期。”
或“坚韧度值得肯定。”
虽然依旧冰冷没有半分情绪,却让张大山如同被注入了一剂最强的兴奋剂,所有的疲惫痛苦一扫而空,浑身充满了继续压榨自己的疯狂干劲。
这种“付出必有即时且确定回报”的强大机制,对于长期在绝望深渊中挣扎、付出百倍汗水也未必能换来一分收获、早已习惯了努力被无情践踏的张大山而言,拥有着堪比最烈性毒品的成瘾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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