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大夏三十年 第131章 总在刹那间

阿周的双眼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死死地盯着那些近在咫尺、扭曲蠕动的巨大青紫触须。他的喉结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因为极度的恐惧和绝望而疯狂上下滚动。冷汗刚从毛孔渗出，瞬间就被周围恐怖的高温辐射蒸发得无影无踪。后背紧紧贴着灼热的金属舱壁，仿佛被架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上烧烤。

手指无意识地、神经质地抠进掌心，几乎要刺破那脆弱的皮肉，却麻木得如同失去了知觉！所有的感官、所有的注意力、所有的灵魂，都被前方那团盘踞的、散发着无限恶意、狂乱与毁灭力量的扭曲血肉之渊无情地吞噬了。

那些布满吸盘的触须每一次开合，发出的那种粘腻、湿滑、如同无数张贪婪巨口在黑暗中低声交流、啜饮、咀嚼的声音……犹如来自地狱的恶魔低语，灌满了他的耳道，塞满了他的大脑。

湖？在他那混乱不堪的意识深处，那个宁静的画面突兀地闪回：暮色如一张巨大的黑色帷幕，缓缓地合拢。沉沉的黑暗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将死寂的湖心紧紧笼罩……

几道最初以为只是被月光揉碎的丝绸般的暗影，在水下悄然无声地蜿蜒、浮动……然后，它们如同沉睡的花朵，缓缓舒展开了。竟然是一簇簇柔美的、半透明的奇异肢节。

质地如最上等的羊脂白玉，在黯淡的月光下流转着珍珠母贝般温润优雅的虹彩光泽！他当时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僵立在摇晃的乌篷船头，攥着冰冷船桨的手指关节绷得发白，喉结无助地滑动。

那些柔美的、非人间物的肢体轻轻拂过船底沾满青苔的木料时，竟然发出了如同清风吹拂过精致风铃的、空灵而飘渺的、极轻微的清脆叮咚声。音波在寂静的湖面散开，仿佛是神在轻轻叹息，又似是在诉说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几根最粗壮的主体脉络内部，甚至能清晰看见淡金色的、如同流动熔金般的奇异体液！它们在高贵透明的肢鞘内缓缓流淌，如同远古森林深处的琥珀松脂被注入了星河的生命之光。当一根顶端生着晶莹剔透小花的肢体温柔地掠过他的脸颊时……

吸入的，竟然是那万仞雪山之巅、初绽的第一朵雪莲核心才可能散发出的，那种清冷透彻、涤尽凡尘的绝世幽香。月光，宛如一把利剑，骤然穿透厚重的云层。清辉如瀑，倾泻而下。整片墨黑的水域，刹那间被点亮，仿佛坠落了亿万颗细碎的银色星芒。

那些奇异的肢体在这神圣的光辉中，尽情地舒展、蜷曲、曼舞，每一条曲线的弧度都完美得如同天宫乐师穷极一生雕琢校准的竖琴琴弦，带着令人灵魂震颤的韵律与和谐。其中一根最是优雅晶莹的顶端，那朵半开的花朵之中，骤然垂下一颗婴儿拳头大小、如同天然水晶簇雕琢成的星尘之核。

它轻轻地悬停在阿周因惊骇而颤抖不止的眼睫前，宛如一颗璀璨的明珠，散发着神秘的光芒……水晶核心中，封存着一个完整缩微宇宙的诞生与旋转，星河璀璨，星云浩渺，其动态的玄奥与磅礴，比他此生在任何壁画上见过的飞天飘带，还要飘逸灵动千万倍。

“噗通……”船尾，木桨滑落水中，发出沉闷的低响。他这才惊觉，自己紧握桨柄的指节早已松开，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量。最初灭顶的恐惧，不知何时，竟已被一种更深沉的、如同朝圣者在神坛前遭遇神迹时产生的、近乎虔诚般的灵魂颤栗所取代。

那些被皎洁月光温柔浸透的触须（不！他此刻竟觉得这个词是如此亵渎！）……它们哪里是什么怪物？分明是自九天贬谪凡尘的、不慎遗落的仙家璎珞！是来自神国的律法本身！每寸纹理都在低语着凡物无法解读的宇宙律令与神圣和谐！是秩序与美的终极具现！

就在阿周的灵魂仿佛被投入无底深渊，瞬间冻结，完全沉浸在这荒诞离奇的神圣图景中，一切现实的支撑点——苏雨的耳环、血火的厮杀——即将在绝对美学的璀璨光芒下分崩离析的千钧一发之际——

“吼——！！！！！！！！”一声震耳欲聋、响彻灵魂、连时空壁垒都被震得支离破碎的原始咆哮！犹如亿万雷霆在耳边同时炸裂！轰隆！！！！！！！体型巨大的霸王龙！携着摧枯拉朽、横扫一切的、绝对暴虐蛮荒的气势！撞碎了飞船半截外壳上层层堆叠的钢筋水泥巨岩和缠绕的巨型藤蔓网！恰似一颗从天而降的毁灭之星！裹挟着无与伦比的重力与动能！气势汹汹地降临！整个庞大的半截舰体剧烈颤抖！仿佛遭遇了惊天动地的地震！

阿周被脚下剧烈的摇晃颠得险些跌倒，烟尘如火山喷发般喷涌而起。阳光，如同一把利剑，刺破了洞穴深处弥漫的诡异白雾。巨兽那覆盖着黑曜石般漆黑厚重角质盔甲的狰狞巨头，布满锯齿獠牙的深渊巨口缓缓张开，滚烫的硫磺吐息如同火山喷发般从牙缝中喷涌而出，灼烧着空气，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

熔金色的凶残竖瞳犹如燃烧的火焰，带着绝对霸主的蔑视和原始到极致的杀意！死死地锁定了——前方那根盘踞在舰艏断裂端口处的、正源源不断喷涌圣光与混乱雾霭的、流淌着珍珠虹光的“血肉圣柱”。

奇异的景象出现了！

那根在阿周感知中宛如神只的“珍珠触手柱”（他早已无法将其视为怪物），在霸王龙降临的刹那，全身流转的珍珠虹彩如遭电击般猛地一震，仿佛被通上了电流。覆盖其上的所有青紫色粗壮触须，刚刚还喷吐着圣光与恶臭蒸汽的十字口器，瞬间全部绷直。

细密的吸盘如癫狂的舞者般疯狂开合，通体散发出一种与先前截然不同的——浓烈、混乱、癫狂得如同沸油烈火的攻击**，整个存在犹如仙家遗宝在瞬间蜕变成了地狱魔神！

而那只刚刚用一声咆哮宣告灭世力量的暴虐霸王龙，却在撞塌了残骸之后，如同被瞬间定格在时光琥珀中的洪荒巨兽。它那庞大如山丘的身躯保持着扑击的姿态，覆盖厚重角质甲壳的头颅微微低垂，熔金竖瞳如燃烧的火焰般死死锁定目标，周身虬结如铁的肌肉紧绷到极致，每一寸都蕴含着足以粉碎星辰的力量。

然而它……却纹丝不动！宛如用最坚硬的玄铁和熔岩浇铸而成的巨大雕像！连喷吐的气息都凝固成扭曲的白雾，散发着绝对的、蓄势待发的、压抑到令人发疯的毁灭死寂。

而对面那根盘踞在舰艏、流淌虹彩的“珍珠圣柱”，其表面所有触须都如狂舞的群蛇般疯狂舞动、抽打着空气，发出鞭挞般的破空尖啸！十字口器不断开合，喷吐着混乱的光晕和污秽蒸汽。整个庞大的柱体恰似一座沸腾的巨大血肉熔炉！散发出恐怖的、仿佛要吞噬撕裂一切的狂暴混乱。

静与狂！凝滞的暴虐！狂舞的“圣洁”！

它们二者之间无形的对峙风暴，在这狭小的半截舰艏空间内瞬间形成了某种足以压垮任何凡人理智的悖谬深渊！两种性质截然相反、却又同样恐怖到无边的存在，如同宇宙创生与寂灭的两极法则在此具现！空气如同高压凝胶般凝固！光线在两种力场的边缘疯狂扭曲、折叠、破碎！发出无声的哀鸣！

阿周僵立在角落的阴影里，如同被无形的巨力钉在钢铁舱壁上。他肿胀的眼眶几乎要瞪裂，视线在狂暴舞动、神圣与邪恶交织的“珍珠触须”与那尊凝固如雕塑、散发出绝对暴虐死寂的霸王龙之间疯狂、撕裂般地来回扫视！

思维如同被投入了超高温熔炉又瞬间投入液氮的玻璃球！彻底粉碎！又彻底冻结！

这究竟是神与魔的战场，还是两个互为表里的噩梦同时降临？世界……为何如撕裂的画布又似统一的画卷般走向最终的疯狂？！

“你怎么跑出来了呢？”伴随着这道清丽的女声，阿周的思绪如脱缰的野马般被猛地拉回现实。他缓缓转过头，目光如炬，落在眼前这个与苏雨略有几分相似的少女身上，突然间，一阵狂乱的笑声如决堤的洪水般从他口中喷涌而出。

少女显然被阿周的笑声吓得花容失色，她的眉头如麻花般微微皱起，满脸狐疑地看着眼前这个举止怪异的男人，不解地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笑呢？”

阿周并没有立刻回答少女的问题，他的笑声反而如暴风雨般越发癫狂，仿佛要将心中所有的压抑都如火山喷发般通过这笑声释放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如泄气的皮球般渐渐止住笑声，用颤抖的手指着不远处正对峙着的霸王龙和触手怪，情绪如火山爆发般激动地咆哮道：“这从来都不是一个谜题，而是一个选择！一个关于我自己的选择！”他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中如雷鸣般回荡，带着一丝绝望和不甘。

接着，阿周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如变戏法般从裤兜里掏出了那个银色的耳环，小心翼翼地将它如捧稀世珍宝般放在手心。“你是科技，那么它呢？”阿周的目光如鹰隼般紧盯着手中的耳环，喃喃自语道，“它是不是就是诡异的力量呢？无论是霸王龙还是触手怪，它们想要杀我，根本就用不着如此大费周章！”

说到这里，阿周的情绪如被点燃的火药桶般愈发激动，他的声音也如高音喇叭般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其实你们都是一丘之貉！从来就没有什么苏雨，有的只是关于我的选择！”

“铛——“青铜钟碎裂般的轰鸣震得鼻腔渗血，悬浮的烟尘颗粒在声波中碎成金粉。阿周后槽牙咬得太紧，太阳穴处血管突突跳动着几乎要冲破皮肤。

他看见自己垂在身侧的手指正在异变——指甲盖泛起霸王龙的鳞片纹路，指缝渗出触手怪的墨绿汁液，掌心浮现美少女额间的并蒂莲胎记，而手腕静脉已游动着细如发丝的黑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