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周是被正午的阳光暴晒醒的,满脸迷茫浑身酸疼的他跌跌撞撞的走出了藏身的废墟。刺眼的阳光像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入阿周剧痛的双眼。
他猛地闭上眼,咸涩的汗液蛰得眼睑生疼。喉咙里像被砂纸反复搓磨,干裂出血痕。每一次呼吸都扯动着全身无处不在的酸疼——肌肉撕裂、骨头挫伤,最深处是昨夜被空间撕扯、又被巨力摔打后神经末梢的剧烈嗡鸣。
他是在一片断墙夹角下蜷缩着醒来的。后脑勺抵着冰冷的、龟裂的水泥,脸上糊着一层油腻的尘土和干涸的泥点,被正午的烈日一烤,硬得像张粗糙的面具。他挣扎着,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那狭窄的、散发着霉菌和某种动物腥臊的缝隙里爬了出来,身上的廉价T恤早已滚满泥污,几乎看不出底色。
外面,是一个彻底失序、扭曲变形的世界。
昨夜的暴雨仿佛一场狂暴的噩梦,只留下了些许残迹:角落里浑浊的小水洼反射着毒辣的光,淤泥在洼边被晒出丑陋的龟裂纹路,一些低洼处的积水还在散发着蒸腾的腐气。大部分的地面早已被烘烤得干硬滚烫,白得晃眼。城市被强行披上了一层病态的绿衣。
巨大的榕树气根如同粗壮的蟒蛇,绞缠着倒塌的钢筋混凝土结构,贪婪地钻入建筑的裂缝深处。不知名的蕨类和阔叶藤蔓攀附在废弃汽车的金属残骸、扭曲的路灯柱以及倾塌的广告牌上,野蛮生长,生机勃勃得令人窒息。空气粘稠湿热,弥漫着浓郁的腐殖土气息、铁锈的腥味、以及某种隐约腐烂的甜腻花香,浓郁得如同巨大的发酵罐。
是残留的城市被吞噬进了热带雨林,还是这座城市本就疯狂地建在了雨林的腹心?
视线所及,混乱到极致。
东北方向,一段雕梁画栋、飞檐反宇的朱漆回廊像是被无形的巨力硬生生掐断,断裂处残留着精美的木雕残骸,扭曲的金属骨架从断面刺出。它突兀地插入一座尚未完全垮塌的、覆盖着巨型藤蔓和发光苔藓的二十层玻璃幕墙写字楼的腹部。写字楼巨大的缺口如同贪婪的口器,将古建筑的一部分吞噬其中。
靠近回廊废墟的空地上,更离谱的景象出现——一艘巨大得如同小山般的古式楼船,用着深褐色、覆满青苔和寄生物的木料建造,高耸的桅杆折断垂下,像巨兽僵死的触须。它竟然搁浅在一座堆满腐朽集装箱和小型货轮残骸的“码头”区域?那码头的金属岸桥被这木船压垮了大半,生锈的钢铁像弯曲的肋骨一样刺向天空。
而让阿周瞳孔骤然缩紧的,是西南方向。
在城市(或雨林)边际的地平线上,一个银灰色、流线型、散发出冰冷科技质感的巨大舰艏斜插在大地之上!它庞大的躯体如同被开天巨斧从中劈开,只留下了尖锐的前半部分——断裂面光滑得不可思议,如同镜面,在烈日下折射出刺目的光芒,内部是无数复杂扭曲、闪烁着断续蓝绿光芒的内部结构,如同被解剖的机械脏器!一些粗大的管道和金属骨架从破口处断裂、扭曲、垂下,还在微弱地蒸腾着不知名的白色雾气。
残存的宇宙飞船……不,是半艘!
震撼之后,阿周才清晰地感觉到腹中那如同烈火灼烧般的饥饿,和喉咙里几乎要将声带撕裂的干渴。胃部痉挛性的抽痛,让他佝偻着腰,用手使劲按着肚子,试图缓解那令人窒息的空虚感。身体像是被掏空的重病号,每一块肌肉都在酸软地抗议着昨夜非人的折磨,骨骼深处传来的钝痛让他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
活下去的念头压倒了身体的哀鸣和精神的混乱。他喘息着,目光在远处那半截残破飞船和更东方另一个巨大的黑影之间来回逡巡。
东面,在地势略高的地方,矗立着一座更为庞大、古老、与周围一切(无论是城市还是雨林)都格格不入的存在。那是一座通体由一种巨大黑沉岩石构筑的梯形高台,其规模远超任何已知的人类遗迹基础!
无数根早已断裂倾颓、直径堪比古树的巨大石柱环绕着它,柱身覆盖着比古船和回廊更深重的苔藓和藤蔓,雕刻着无法辨认的、扭曲怪诞的巨兽和符文残痕。高台顶部,依稀可见一个更加庞大、如同远古巨兽头颅般造型的庙宇状建筑的一角残破轮廓,黑沉沉的,散发出如同远古坟茔的沉重死寂气息。
宇宙飞船?黑石古庙?
阿周干裂出血的嘴唇无声地抽搐了一下。剧烈头痛再次袭来,每一次心跳都像重锤敲打着他的太阳穴。
飞船……尽管只剩半截,但那是宇宙飞船啊!科幻电影里才有的东西!就算被打残了,里面也总该有点“未来科技”的玩意儿吧?压缩饼干?能量水?能自动疗伤的医疗舱?或者……随便什么能吃能喝的东西都好!
而那巨大的、散发着不祥黑气、仿佛从异次元坟场里爬出来的古庙……光是远远看一眼,那沉重、古老、非人的气息就让阿周心惊肉跳。里面能有什么?祭祀用的干枯骸骨?散发着诅咒的黑水?还是沉睡了万年、被惊醒的恐怖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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