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将至,北风愈发凛冽,吹得作坊的窗户纸哗哗作响。苏晚正在教新来的女工小梅如何给工作服锁边,忽听得院外传来一阵不同于寻常的汽车引擎声——不是村里拖拉机的突突声,也不是军工厂吉普车熟悉的声响,而是一种低沉稳健的轰鸣。
“这时候谁会来?”赵婶子疑惑地抬头,手上的针线活却没停。
苏晚心中一动,走到窗边望去。只见一辆黑色的上海牌轿车停在了院门口,这种车在县城都少见,更别说村里了。车上下来两个穿着深色中山装的中年男子,气质儒雅,与村里的氛围格格不入。
“请问这里是苏晚同志家吗?”为首那个戴眼镜的男子彬彬有礼地问道,口音带着明显的省城腔调。
苏晚忙迎出去:“我是苏晚,请问您们是...”
眼镜男子微笑着递上一张名片:“我们是省城第一机械厂的,我姓陈,这位是刘工。听说您这里为军工厂提供劳保产品,特地来学习参观。”
省城第一机械厂!这个名字让苏晚的心跳骤然加速。她记得杨厂长提过,他的老战友就在那里管后勤。
“欢迎欢迎!”她稳住心神,得体地将两人请进院子,“寒舍简陋,让您们见笑了。”
陈主任和刘工却对这个小院表现出极大的兴趣。他们仔细打量着整齐的鸡舍兔笼、晾晒的果脯、还有窗明几净的作坊,眼中不时闪过惊讶。
“这些都是您一手办起来的?”刘工忍不住问,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
苏晚谦虚地笑笑:“都是大家帮衬,慢慢摸索出来的。”
她将两人请进作坊。女工们见有贵客到访,都有些紧张,但在苏晚的眼神示意下,很快恢复了正常的工作节奏。
陈主任的目光锐利而专业,他拿起一件刚做好的工作服,仔细检查针脚和做工:“这手艺不错啊,比我们厂采购的也不差。”
刘工则对缝纫机感兴趣:“听说您改良过缝纫机的使用方法?”
苏晚点点头,叫来秀云演示她改进的针脚密度调节方法。秀云虽然紧张,但操作熟练,讲解清晰,让两位省城来的专家连连点头。
参观完作坊,苏晚又带他们看了腌菜坊和养殖区。陈主任对循环利用的模式特别感兴趣:“用菜叶喂鸡兔,用粪便肥菜地,这个思路很好!”
这时,林长河从外面回来,看见陌生的轿车和客人,脚步微微一顿。苏晚忙介绍:“长河哥,这二位是省城第一机械厂的领导。这是我爱人,林长河。”
林长河沉稳地上前握手,举止得体,丝毫不输城里人。陈主任注意到他军人的站姿和气质,多问了一句:“林同志当过兵?”
“在北疆服役过。”林长河简短地回答。
这个发现让陈主任的态度更加尊重:“原来是战友!我在军校进修过,算半个军人。”
有了这层关系,气氛更加融洽。苏晚趁机请两人品尝新做的桃脯和酱菜。陈主任尝过后赞不绝口:“这个味道很特别!甜而不腻,酸爽开胃。苏晚同志真是多才多艺啊!”
闲聊中,苏晚了解到省城第一机械厂有上千名职工,劳保需求很大。而且厂里还有附属幼儿园和小学,对零食的需求也不小。
“不瞒您说,”陈主任推推眼镜,“我们这次来,除了参观学习,也确实有合作的想法。杨厂长可是把您夸上天了。”
苏晚心中激动,却保持镇定:“感谢领导赏识。我们虽然规模小,但质量从不马虎。”
“看得出来。”陈主任点头,“特别是这种家庭作坊式的管理模式,很有特色。工人们积极性高,责任心强,这是大厂比不了的。”
他顿了顿,正色道:“我们想先订一批劳保用品试试。工作服一百套,劳保鞋两百双,另外这些零食也可以要一些,给厂里幼儿园的孩子们尝尝。”
这个订单量让苏晚又喜又忧。喜的是机会难得,忧的是以现在的产能,很难按时完成。
陈主任看出她的顾虑,笑道:“不急,春节前交货就行。价格就按您给军工厂的算,怎么样?”
这条件相当优厚。苏晚压下激动,郑重答应:“感谢领导信任,我们一定按时保质完成!”
谈完正事,陈主任又提出想看看村里的环境。苏晚便和林长河陪他们在村里转转。
时近中午,炊烟袅袅升起,空气中弥漫着饭香。孩子们在雪地里玩耍,看见生人也不怕生,好奇地围过来。陈主任兴致很高,还和孩子们聊了几句。
“农村变化很大啊。”他感慨道,“特别是您家,简直是个小型综合工厂了。”
刘工则对林长河更感兴趣,两人聊起了部队生活,相谈甚欢。苏晚发现,自己这个沉默寡言的丈夫,在谈起专业领域时竟然也能侃侃而谈。
路过小学时,正赶上放学。孩子们看见苏晚,都亲热地喊“晚晚姐”,有几个还跑过来给她看自己得到的小红花。这一幕让陈主任很是触动。
“苏晚同志在村里很受爱戴啊。”他微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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