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小时后。
虹口机场的跑道上,一架小型军用运输机悄然降落。
一个男人从机舱里走了出来。
他穿着普通士兵的军服,身材中等,面容普通,是那种扔进人堆里就再也找不出的类型。
他没有行李。
只背着一个用厚帆布包裹着的长条形物体。
南云忍亲自在停机坪等候,看到男人,立刻迎了上去,脸上堆满热情的笑容。
“‘死之花’君,一路辛苦了。”
男人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像两颗不会反光的黑曜石。
“现场在哪里?”
他的声音沙哑平淡,像是很久没有用声带振动过。
“请跟我来。”
南云忍不介意他的冷淡,做了个“请”的手势,将他引上一辆早已等候的轿车。
轿车没有开往总司令部,而是直接驶向苏州河北岸的前线。
车在距离那片废作用力还有几百米的地方停下。
代号“死之花”的男人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他没理会南云忍,径直走向那栋被炸掉半截的小楼。
空气里还残留着浓烈的硝烟与血腥气。
日军工兵正在清理现场,不时从废墟里抬出焦黑残缺的肢体。
“死之花”在废墟前停步。
他没看那些尸体,而是蹲下身,从地上捻起一撮混着黑色火药残渣的泥土。
他把泥土凑到鼻下,轻轻一嗅。
然后,他又捡起一块嵌着铁钉、被炸到扭曲变形的水泥碎块。
他用手指摩挲着那颗深嵌入水泥的铁钉,眼神里,第一次透出一丝奇异的光。
那不是恐惧,也不是愤怒。
而是一种棋手看到了绝妙棋局的欣赏。
“南云君。”他头也不回地开口。
“在。”南云忍恭敬地站在他身后。
“告诉松井将军,从现在开始,四行仓库方圆五百米之内,所有帝国士兵,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开一枪,不准放一炮。”
“所有人,原地待命,隐蔽。”
南云忍愣住:“‘死之花’君,您的意思是……?”
“他很吵。”
“死之花”站起身,拍掉手上的灰尘,目光投向河对岸那座在夜色中沉默的四行仓库。
“他喜欢用巨大的声响制造恐惧,扰乱人心。”
“这说明他很自信,甚至自负。”
“但是,真正的猎杀,是无声的。”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极其细微的弧度。
“他为我准备了一场华丽的舞台剧,我很喜欢。”
“但是,观众看戏,就该安安静静的。”
说完,他不再理会南云忍,背着那个长条帆布包,转身,走入周围的黑暗。
他走得很慢。
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一个真正的幽灵。
……
四行仓库,楼顶。
狂欢般的庆祝已近尾声。
士兵们三三两两靠在沙袋上,回味着刚才那惊天动地的一幕,脸上还带着兴奋的潮红。
李默的那一发“超级榴弹”,不仅摧毁了日军据点,更摧毁了日军在他们心中不可战胜的形象。
原来鬼子也会被炸得血肉横飞。
原来战争还能这么打。
只有李默没有庆祝。
他独自坐在仓库西北角的狙击阵地里。
他将那支98k步枪拆解开,用一块干净的棉布,一遍又一遍,仔细擦拭每一个零件。
枪管,枪机,扳机组。
他的动作专注而虔诚,像在对待自己最亲密的爱人。
【枪械通晓】让他能感知这支枪的每一个细节。
他甚至能感觉到,每一次击发后,金属内部那些最细微的分子层面的疲劳。
钱虎和猴子不敢去打扰他。
他们能感觉到,从那场爆炸之后,李默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
如果说之前的李默,是一柄出鞘的利刀,锋芒毕露,杀气腾腾。
那么现在的他,就是一块沉在深潭里的千年寒铁。
所有锋芒与杀气都已收敛,内化成一种更深沉、更危险的东西。
“默爷,他……这是怎么了?”猴子小声问钱虎。
钱虎摇头,压低声音:“别吵。”
“默爷在磨刀。”
他虽说不出所以然,但他能感觉到,一场真正的大战,即将来临。
不是成百上千人的冲锋。
而是一场只属于两个人的,无声的战争。
就在这时,李默擦拭枪管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缓缓抬头,目光如两道利剑,射向对岸。
整个战场,陷入了诡异的死寂。
日军的探照灯熄灭了。
嘈杂的叫骂声消失了。
就连那些清理废墟的工兵也停下动作,悄无声息地撤离。
一只无形的大手,按下了战场的静音键。
整个世界,只剩下呼啸的夜风,和苏州河潺潺的水声。
钱虎和猴子也感觉到了这股不同寻常的寂静。
“鬼子……怎么没动静了?”猴子不安地说道。
李默没有回答。
他只是缓缓地,将98k重新组装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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