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蓝巡礼者”号如同一个小心翼翼的幽灵,滑入了由远古巨兽尸骸构成的“巨骨林”。
眼前的景象,超出了所有人想象的极限。
一根根惨白、巨大到令人窒息的骨骼,如同支撑着深渊世界的巨柱,无序地耸立、交错,形成一片望不到尽头的死亡森林。有的肋骨弯曲成巨大的拱门,跨度超过百米;有的脊柱蜿蜒如山脉,骨节嶙峋,延伸向黑暗的远方;巨大的头骨半埋在海底沉积物中,空洞的眼窝仿佛仍在凝视着闯入者,散发着亘古的死寂。骨骼表面覆盖着厚厚的钙质沉积和惨白色的怪异苔藓,一些发光的水螅虫如同恶意的装饰,在骨缝间闪烁着幽绿或惨蓝的冷光,勉强照亮这片森然之地。
而更令人心悸的是,整片巨骨林都笼罩在一层稀薄的、仿佛呼吸般明灭的暗红色光晕中。这光晕源自森林的深处,带着“腐化之心”特有的污秽与不祥,如同浸染的毒素,渗透到每一寸海水,每一根骨骼。空气中那股海藻清新气息早已被一种混合了腐朽、腥甜和硫磺的怪异味道取代,即使隔着舰船的内循环系统,也似乎能隐约闻到,让人胸口发闷。
“这里的能量场更加混乱,‘深渊之眼’的探测波在这里会被骨骼多次反射,形成盲区,但同样,我们的感知也会受到极大干扰。”艾萨拉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而且,小心那些附着在骨骼上的苔藓和虫豸,它们可能带有强烈的精神污染或者腐蚀性。”
“巡礼者”号的速度放得更慢,如同一条游鱼,在巨大骨骼的缝隙间谨慎穿行。光线在这里被扭曲、切割,形成无数晃动的、光怪陆离的阴影,仿佛有无数不可名状之物在视野边缘蠕动。
“我的精神力在这里受到严重压制,”李静闭着眼睛,眉头紧锁,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焦虑,“只能勉强感知到百米范围内的生命迹象,而且很模糊。那些暗红色的光晕……它们在干扰我,有种……低语的感觉。”
“什么低语?”王铁山立刻警觉地问。
“听不清……很杂乱,充满了怨恨、疯狂……和一种……饥饿感。”李静的脸色有些苍白。
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这片巨骨林,不仅仅是物理上的障碍,更像是一个活着的、充满恶意的领域。
张猛瞪大了眼睛,看着窗外一根比他整个人还粗壮数倍的弧形肋骨,忍不住低声咂舌:“俺滴个乖乖,这玩意生前得有多大?一口能把俺们基地都吞了吧?”
他这憨直的反应,在这种极度压抑的环境中,反而带来了一丝奇异的缓和效果。莉娜本来紧紧抓着工具包,闻言也忍不住瞥了窗外一眼,小声嘀咕:“根据骨骼弧度和密度初步判断,这可能是某种泰坦级古海洋生物的肋骨,如果能采集样本分析其生物结构……”
孙宇赶紧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她安静。莉娜吐了吐舌头,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但眼神里对未知技术的探究欲却丝毫未减。
就在这时,林墨突然举手,做出了一个“停止”的手势。
“巡礼者”号立刻悬停在两根交叉的巨型肋骨下方,如同融入阴影。
几乎在舰船停稳的瞬间,前方不远处的黑暗中,传来一阵缓慢而沉重的、仿佛重物拖行的声音。伴随着的,还有一种令人牙酸的、如同骨骼摩擦的“咔嚓”声。
透过骨骼的缝隙,众人看到,一个庞大臃肿的身影,正从一片巨大的头骨后方缓缓挪出。
那是一个……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怪物。
它大约有七八米高,主体像是一个用各种不同海洋生物残骸——巨大的蟹钳、扭曲的触手、腐烂的鱼尾、甚至还有半颗覆盖着鳞片的头颅——强行缝合在一起的肉山。缝合处不是线,而是不断蠕动的、散发着恶臭的黑色粘稠物质。它的“腿部”是几条粗壮的、类似章鱼的触手,上面布满了吸盘和骨刺,拖动着他庞大的身躯在海底移动,发出那沉重的拖行声。而它的一条“手臂”,则是一个巨大无比、闪烁着金属寒光的……船锚!
那船锚明显是人类工业的造物,上面还缠绕着断裂的、已经变色的粗大铁链,此刻却被强行“嫁接”在了这怪物的躯体上,成为了它恐怖的武器。
怪物没有明确的头部,在它躯体的上半部分,只有一个不断开合的、布满了螺旋状利齿的巨大口器,口器周围镶嵌着十几只大小不一、充满了疯狂与痛苦神色的眼睛,不停地转动着,扫视着周围。
一股远超之前遇到的深潜者的、令人作呕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是‘缝合巨兽’!”艾萨拉的精神传音带着一丝紧绷,“而且是经过改造的!它手臂上那个船锚……是钢铁之城的手笔!他们不仅提供了技术,还提供了……‘材料’!”
愤怒的情绪瞬间在众人心中点燃。尤其是莉娜,她看着那原本属于人类造物的船锚,此刻却成了这扭曲怪物的一部分,用来屠戮可能的同胞,小脸气得通红,拳头死死握紧,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技术监管局的堕落,比她想象的还要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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