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叠序列 第66章 微光与深渊

蚀窟深处，时间像是凝固的琥珀。外界的风起云涌，各方势力的窥探，都被那层扭曲的能量场隔绝在外，仿佛另一个世界的事。

周泽盘坐在能量节点旁，闭着双眼。那些在蚀窟边界外增加的窥探，他早就察觉到了。龙城司的，还有些陌生的气息，都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距离。他甚至能感觉到极远处有几道强大的意念曾短暂扫过这里，带着震惊，又迅速收回。

“烦人的苍蝇越来越多了。”墙里传来渊寂懒洋洋的声音，带着被打扰的不悦，“一个个探头探脑的，看着就碍眼。”

周泽眼皮都没抬：“让他们看。看得越清楚，才越知道该站多远。”

他根本不在意这些窥探。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所有的试探都显得可笑。龙城司把他定为“祸君”，其他势力的反应，都在意料之中。那次出手本就是立威，现在效果达到了，他乐得清静。只要这些“苍蝇”不越界，不打扰到他的地盘，他懒得理会。

真正让他在意的，是体内力量的融合。祸君高阶不是终点，他能感觉到前方那道模糊的壁垒——灭相级。那是质变的门槛，关乎规则的初步触碰。银纹、蚀纹、烬土之力，三种截然不同的能量需要在冲击那道门槛前，达成更深层次的平衡。这需要时间，急不得。

“哥哥！”

婷婷清脆的喊声打断了他的内视。小姑娘举着一幅刚画好的画，兴冲冲地跑过来，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下，眼巴巴地望着他。

周泽睁开眼，目光落在画上。画上是四个歪歪扭扭的小人，手拉着手。最高的那个浑身涂满了银黑色，旁边是穿着裙子的女性小人，还有一个扎着辫子的小女孩，最旁边还有一个……一团黑色的、看不出形状的团团，勉强能看出有两只眼睛。

“这是哥哥，这是妈妈，这是我，”婷婷用小手指着，最后点到那团黑色，“这个是墙里的叔叔！”

墙里立刻传来一声冷哼：“什么鬼画符！本尊岂是这等模样？”

婷婷理直气壮：“可是叔叔没有样子呀！我想不出来嘛！”

周泽看着画上那四个手拉手的“人”，尤其是那个代表渊寂的黑色团团，嘴角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他伸出手，指尖一缕银芒流转，轻轻点在画纸上。光芒渗入，那银黑色的小人身上仿佛真的有了流动的光泽，而那个黑色团团也变得凝实了一些，隐约能看出一个环抱双臂、别别扭扭的轮廓。

“哇！”婷婷惊喜地叫出声，“哥哥好厉害！”

墙里的渊寂又哼了一声，这次却没再反驳。

陈薇在一旁看着，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她拿起针线，继续缝补一件婷婷的旧衣服。光线昏暗，她眯着眼，手指偶尔会被针尖扎到，轻轻“嘶”一声。

周泽目光扫过，注意到她穿针引线有些费力。他沉默片刻，对着墙角一堆杂物虚虚一抓。一块半透明的变异兽鳞片和一小段柔韧的金属丝飞入他手中。银芒与黑色蚀纹在他指尖吞吐，如同最精密的刻刀，在那鳞片上刻画起来。

片刻后，一个造型古朴、线条流畅的顶针出现在他掌心。鳞片自带微光，在昏暗中也能看清轮廓。

他将顶针递向陈薇。

陈薇愣了一下，看着那枚散发着微光、触手温润的顶针，眼眶微热。“谢……谢谢。”她接过顶针，戴在手指上，大小正好。再拿起针时，果然顺手了许多。

“哥哥偏心！给妈妈做顶针，我也要！”婷婷摇着周泽的手臂。

周泽低头看她：“你要什么？”

“嗯……”婷婷歪着头想了想，指着窗台上那盆变异多肉，“小灰灰一个人好孤单。”

周泽无奈，依言再次伸手。这次是从地面摄取了一小撮尘土，混合着空气中游离的微弱能量。在他掌心，银黑光芒交织，那撮尘土迅速凝聚、塑形，最终变成了一个拇指大小、圆头圆脑的泥土小人，憨态可掬地站在那里，身上还带着和周泽相似的、极其微弱的纹路痕迹。

他把泥土小人放在多肉植物旁边。

婷婷开心极了，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泥人：“以后你就叫小土，陪着小灰灰哦！”

墙内的渊寂似乎被这幼稚的互动惹恼了：“无聊透顶！”

然而，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那泥人小土身上微不可查地闪过一缕极淡的黑色幽光，原本有些松散的结构瞬间变得坚固异常，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淬炼过。

婷婷没有察觉，只是觉得小土更结实了。陈薇注意到了那细微的变化，低头抿嘴笑了笑，继续手中的针线活。

周泽看了墙壁一眼，没说什么。

傍晚，陈薇用龙城司送来的物资煮了一锅热汤。香气在蚀窟内弥漫，带来久违的暖意。

三人围坐在一起——如果那也能算“围坐”的话。周泽依旧盘坐，陈薇和婷婷坐在垫子上。

婷婷叽叽喳喳地说着今天看的书，画的画，还有她给小灰灰找的新朋友小土。陈薇偶尔补充几句，声音温柔。周泽大多时间沉默，只是听着，偶尔在婷婷把汤喝到脸上时，会用能量轻轻帮她拂去。

“叔叔要不要喝汤？”婷婷突然对着墙壁问。

墙内寂静了片刻，传来渊寂硬邦邦的回应：“不喝！”

“可是很好喝呀！”

“……本尊不食这等俗物。”

话虽如此，当陈薇将一碗汤放在靠近墙壁的地面上时，那碗汤连同碗一起，悄无声息地沉入了墙面，消失不见。

过了一会儿，墙内传来一声极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哼唧：“……尚可。”

周泽的嘴角再次微微牵动。

夜色渐深，婷婷靠在陈薇怀里，听着母亲轻柔的哼唱，慢慢睡着了。蚀窟内部的低语声似乎也比往常更轻微了些。

周泽守护在旁，看着沉睡的婷婷和疲惫但面容平和的陈薇，又感知了一下墙内那片此刻显得格外“安静”的深邃黑暗。

外界的惊涛骇浪，各方势力的震惊与谋划，似乎都与这片小小的角落无关。这里有的，只是扭曲现实中一点畸形的温馨，深渊旁一缕倔强的微光。

他重新闭上双眼，继续引导着体内力量的运转。毁灭与守护，疯狂与平静，深渊与微光……这些看似对立的概念，在他所处的这个独特巢穴中，正以一种外人无法理解的方式，悄然共存。

而他，需要更强大的力量，来维系这份脆弱的平衡。为了这片黑暗中的光，也为了光所能照亮的，这片属于他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