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命玄神 第312章 言语诛心

裂谷之中，战况胶着。萧冰儿掌心间旋转的冰晶风暴已然成型，散发出毁天灭地的气息，眼看就要席卷而下，将下方残存的绿洲与顽抗的众人彻底淹没。

然而，林玄并未选择硬撼这明显更强的一击。他身形如电，并非直冲而上，而是绕着萧冰儿急速游走，周身翠绿光晕流转，残存的生机领域被他压缩在周身三尺，如同最坚韧的屏障，同时双掌连拍，一道道凝练的翠绿掌印并非攻向萧冰儿本体，而是精准地拍向那冰晶风暴能量流转的几个关键节点。

“嘭！嘭！嘭！”

翠绿掌印与冰晶风暴边缘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林玄的掌力并非为了击散风暴，而是如同庖丁解牛，以巧破力，试图干扰、延缓其成型与下落的速度。世界树灵力那包容、渗透的特性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竟真的让那狂暴的冰晶风暴出现了瞬间的凝滞和能量逸散。

萧冰儿凤目含煞，林玄这滑不溜手、专攻弱点的打法让她颇为恼火。她冷哼一声，神念微动，那冰晶风暴猛然收缩，威力更加凝聚，就要不管不顾地压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玄的声音却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带着一种穿透纷争的平静与锐利：

“萧圣女！”他一边施展身法躲避着风暴边缘散逸的冰刃，一边朗声道，“你口口声声替天行道，铲除邪魔，那你可曾低头看过？看看这谷中百姓！”

他的声音不大，却奇异地压过了风雪的呼啸和能量的爆鸣，清晰地回荡在裂谷之间。

“他们何辜？”林玄的目光扫过下方那些在青璇、铁柱组织下，虽然恐惧却依旧坚守的遗民，扫过他们脸上菜色的皮肤、破烂的衣衫、以及眼中那混合着绝望与最后一丝希冀的光芒。

“魔气肆虐此地经年，侵蚀家园，夺人性命，父母失去子女，孩童沦为孤儿，幸存者苟延残喘，如同活在炼狱！”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愤懑，“魔灾滔天时，你等高高在上的天命何在？你玄冰宫，又可曾派出一兵一卒，来此净化魔气，救助这些被天道、被你们所遗忘的子民？！”

声声质问，如同重锤，敲击着空气，也敲击着萧冰儿的心防。

萧冰儿操控冰晶风暴的手微微一顿。她并非没有看到下方的惨状，只是长期以来，宗门教导她，凡俗生灵自有命数，魔灾或是天道考验，或是某些区域气运衰竭所致，非天命所属，不宜过多插手，以免沾染因果，偏离正道。她一直将此奉为圭臬。

但此刻，被林玄如此直白、如此尖锐地问出，她心中那坚固的壁垒，似乎被撬开了一丝缝隙。是啊，这些凡人……他们做错了什么？为何要承受如此苦难？天命……为何不救他们？

林玄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言语如同连珠箭，继续迸发：

“如今！我等在此绝境之中，凭借自身微末之力，艰难净化出一片立足之地，播撒生机，救助伤患，所求不过是一线生机！我们未曾主动害人，未曾引魔作乱，只是在此求生，亦救他人求生！”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悲怆与不屈，指向脚下那片虽然残破、边缘焦黑、灵植凋零，但核心区域依旧顽强透出绿意、净心莲仍在散发微光的土地：

“而你们！自称秉持天道正义的玄冰宫！不去追索魔气根源，不去救助受苦生灵，反而对我们这最后一线生机赶尽杀绝！试问——”

林玄猛然抬头，目光如炬，死死盯住空中那绝美而冰冷的面容，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这，便是你口中的天道正道吗？！”

“这强行摧毁他人求生之望，带来毁灭与绝望的行径，便是正道所为吗？！”

“你看看脚下这片土地！”他再次指向那残存的绿洲，声音激越，“这生机，这希望，难道是邪魔所能为？！难道在你眼中，带来生机者是邪，带来毁灭者反而是正？！”

他指向那片在领域对撞中顽强存活的绿洲，“这生机，难道是邪魔所能为？”

“轰！”

这番话，比之前所有的攻击都更具威力！它直接拷问着萧冰儿内心深处最根本的信念！

萧冰儿娇躯剧震，操控冰晶风暴的手竟有些微微颤抖。她下意识地顺着林玄所指，看向下方。

她看到了那片狼藉中依旧不屈的绿色，看到了那些凡人望向林玄和苏晚晴时，眼中毫不作伪的感激与守护，看到了他们面对自己这个“正道圣女”时，那恐惧深处隐藏的愤怒与不认同……

再看看自己，携带着毁灭性的力量，要将这最后的生机也彻底抹去……

“不！不是这样！”萧冰儿在心中呐喊，试图驱散这动摇她道心的魔音，“他是天道标记的异数，是必须清除的祸患！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伪装，都是为了蛊惑人心！师尊说过，对付邪魔，不能有丝毫怜悯之心！”

她强行凝聚心神，眼中冰蓝光芒大盛，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声音：“邪魔歪理，乱我道心！任你巧舌如簧，也改变不了你身负天道标记的事实！今日，必诛你于此！”

话音未落，她掌心那被延迟的冰晶风暴终于彻底爆发，带着她近乎全部的怒火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如同一条咆哮的冰龙，朝着林玄以及他身后那片残存的绿洲，轰然砸落！

这一击，含怒而发，威力更胜之前！

然而，林玄看着那倾泻而下的毁灭风暴，眼中却并无惧色，反而闪过一丝了然。他成功了吗？或许没有立刻让萧冰儿幡然醒悟，但他看到了她那一瞬间的迟疑，看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混乱。

语言的种子已经播下，剩下的，就需要事实来浇灌了。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游斗，而是稳稳落在苏晚晴身前，周身翠绿光华前所未有的凝聚，身后那近乎透明的世界树虚影再次变得清晰了几分。五尺空间内的灵力被疯狂抽取，苏晚晴的灵族之力也毫无保留地渡来。

他要用这残存的一切，为身后的人，为这片土地，扛下这最终的审判！

“来吧！”

他低吼一声，双掌擎天，一道比之前更加凝练、却范围小了许多的翠绿光柱逆冲而上，义无反顾地撞向那毁灭的冰晶风暴！

光芒再次淹没了所有人的视线。

但这一次，与纯粹力量对撞不同的是，某些东西，已经在无声无息中，发生了不可逆的改变。萧冰儿道心上那被林玄言语凿出的裂痕，正在冰冷的表象下，悄然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