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兄妹的人生经历和坎坷 第301章 父女冰释添暖意 暗流涌动起

林如意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指尖攥着的衣角被泪水浸得发皱。刘老爷就坐在对面的炕沿上，背驼得像座桥，花白的头发耷拉着，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那年饥荒，我和你娘抱着你，三天没吃东西。”刘老爷的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你娘说，与其让你跟着我们饿死，不如送给个能活命的人家。我们在街角蹲了三天，才看到你养母……她卖绿豆糕，身边还带着个小男孩，看着就心善。”

他从怀里掏出块泛黄的手帕，擦了擦眼角：“我看着她把你抱走，你娘当场就哭晕了。后来我们被亲戚接走，辗转各地，等日子好起来想找你时，早没了那片街坊的影子。你娘临死前，攥着我这只手，说‘一定要找到如意，告诉她爹娘不是故意不要她’……”

林如意的眼泪又涌了上来。养母林桂香在世时，偶尔也会说些她小时候的事，说她刚被抱回来时，夜里总哭着要“爹娘”。那时她只当是寻常念想，此刻才知那哭声里藏着多少骨肉分离的痛。

“这些年，我派人四处找你。”刘老爷从怀里掏出个小本子，上面记满了地名和人名，“听说有个卖绿豆糕的姑娘像你，我就赶过去，每次都不是……直到吃到念念送的那块糕，我才敢确定，一定是你。”

他抬头望着林如意，眼里的期盼像风中残烛：“如意，爹知道错了，错在当年不该丢下你，错在那天不该瞎了眼骂你……你若还恨，就打我骂我，别把爹拒在门外，中不中？”

林如意看着他鬓角的白发，看着他本子上密密麻麻的字迹，心里那道结了痂的伤口，忽然就裂开了。她吸了吸鼻子，伸手把两个孩子拉到身前：“这是念安，这是念慈。”

“外公……”念慈怯生生地喊了一声，小手还攥着林如意的衣角。

刘老爷浑身一颤，猛地把两个孩子搂进怀里，老泪纵横：“哎！外公在！我的好外孙！”

念安有些怕生，却被他怀里的温度烫得没敢动。林如意看着这一幕，眼圈又红了——原来被人这样疼着，是这种滋味。

父女相认的消息像长了翅膀，很快传遍了街坊。陈涛娘虽依旧对林如意没好脸色，却也不再明着刁难，毕竟谁都知道，陈家如今攀上了刘府这棵大树。

几日后，刘老爷派马车来接，说要带林如意去见她弟弟。陈涛替她理了理衣襟，讷讷地说：“去吧，早该认认亲。”

林如意点点头，牵着两个孩子上了车。马车驶进刘府大门时，她心里竟有些发慌。朱漆大门，雕梁画栋，这一切都和她住了半辈子的小破屋格格不入。

“姐！”一个穿着长衫的年轻男子迎了出来，眉眼间竟和林如意有几分相似，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正是那日她救下的刘少爷，刘承宇。

“你……”林如意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

“我是承宇，刘承宇。”他快步走上前，握住林如意的手，眼里闪着光，“那天真是谢谢你，后来爹跟我说了你的事，我……我真没想到你是我姐。”

他的手很暖，带着真诚的温度。林如意的心忽然就踏实了，笑了笑：“以前不知道，以后就知道了。”

姐弟俩站在院里说话，刘老爷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看着他们，嘴角的笑意就没断过。管家站在不远处，垂着眼帘，没人看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阴狠。

自那以后，林如意每隔几日就会来刘府看看。有时带着绿豆糕，有时帮着收拾屋子，和刘承宇也渐渐亲近起来。他会跟她说起在国外学画的事，她会跟他讲起卖绿豆糕时遇到的趣闻，姐弟俩倒也投缘。

可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就被一个女人打破了。

那女人叫白玲，留过洋，穿着时髦的连衣裙，说话带着洋腔，是管家“偶然”认识的，说她父亲是刘老爷的旧识，特意介绍给刘承宇认识。

白玲生得漂亮，嘴又甜，很快就博得了刘承宇的好感。只是她看林如意的眼神，总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审视，像在打量一件碍眼的旧物。

“姐姐是卖绿豆糕的？”第一次见面，白玲就笑着问，语气里带着点轻飘飘的意味，“那一定很辛苦吧？不像我们承宇，从小就锦衣玉食的。”

林如意没接话，只是笑了笑。刘承宇皱了皱眉：“玲儿，我姐不容易，你别乱说。”

“我就是随口说说嘛。”白玲挽住刘承宇的胳膊，娇嗔道，“承宇你就是护着姐姐。”

林如意看在眼里，心里隐隐有些不舒服，却没说什么。她想着，只要弟弟喜欢就好。

可白玲的小动作越来越多。林如意给刘老爷做的布鞋，第二天就被她“不小心”扔进了垃圾桶；林如意带来的绿豆糕，她总说“太甜了，不如西式点心好吃”；甚至刘承宇跟林如意多说几句话，她都会噘着嘴不高兴。

这些事，她都悄悄告诉了管家。

“林姑娘毕竟是外面长大的，跟咱们府里的规矩不太合。”管家在白玲耳边低语，“你是要做少奶奶的人，总不能让个卖绿豆糕的压过风头吧？”

白玲眼睛一亮：“那我该怎么办？”

“少奶奶聪明，自然有办法。”管家笑了笑，眼底藏着算计。

于是，白玲开始变着法地在刘承宇面前说林如意的坏话。

“承宇，我昨天看到姐姐从爹的书房出来，手里还拿着个盒子，不知道是什么呢。”

“姐姐给你做的那件棉袄，料子看着就不好，穿出去怕是要被人笑话。”

“我听下人说，姐姐把爹给她的钱，都补贴给陈家了……毕竟陈家那么穷。”

一次两次，刘承宇只当是白玲多心，可次数多了，心里难免起了疙瘩。他本就和林如意不算亲近，被白玲天天在耳边念叨，再看林如意时，眼神里便多了些疏离。

林如意察觉到了，却没点破。她想着，弟弟刚谈恋爱，难免被心上人迷了眼，等过些日子就好了。她依旧隔三差五来刘府，给刘老爷送些吃的，帮着做些活计，对白玲的刁难也处处忍让。

直到那天，刘老爷说要给林如意盘个铺面，让她正经开家绿豆糕店。

“爹，这不好吧？”刘承宇皱着眉，“家里的生意已经够忙了，何必再添个铺子？再说……姐姐在陈家不是好好的吗？”

这话里的生分，像针一样扎在林如意心上。她抬头看向刘承宇，发现他眼神躲闪，不敢看自己。

“承宇，那是你姐。”刘老爷沉下脸，“她卖了半辈子绿豆糕，有个自己的铺子怎么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刘承宇搓着手，“只是……玲儿说，怕别人说闲话，说咱们刘家帮着外人……”

“外人？”林如意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有些发颤，“在你眼里，我是外人？”

刘承宇被问得一愣，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白玲适时地站出来，拉着刘承宇的胳膊：“姐姐别生气，承宇就是怕你辛苦。再说陈家姐夫也在，总让你抛头露面的，不像样嘛。”

“我靠自己双手挣钱，怎么就不像样了？”林如意看着她，“倒是你，一天到晚挑拨离间，安的什么心？”

“我没有！”白玲红了眼眶，往刘承宇怀里躲，“承宇，你看姐姐怎么这么说我……”

“姐！你少说两句！”刘承宇护着白玲，眉头拧成了疙瘩，“玲儿也是为你好！”

林如意的心，瞬间凉透了。她看着眼前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看着他眼里的维护，忽然觉得很可笑。她为了不让父亲为难，处处忍让；为了维护姐弟情分，装作看不见白玲的小动作，可到头来，却成了他眼里“挑拨离间”的人。

“好，我不说。”林如意笑了笑，笑容里带着浓浓的失望，“这铺子，我不要了。以后这刘府，我也不会再来了。”

她说完，转身就走，连刘老爷的呼喊都没回头。走到门口时，她看到管家站在廊下，嘴角噙着抹若有若无的笑。

那一刻，林如意忽然明白了——这一切，恐怕都不是偶然。

马车驶离刘府时，念慈趴在车窗上，小声问：“娘，舅舅是不是不喜欢我们了？”

林如意摸了摸女儿的头，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轻声说：“不是不喜欢，是被人蒙了眼。”

她不知道，这场由管家和白玲掀起的风波，只是个开始。更大的阴谋，正在暗处悄然酝酿，即将把她拖进更深的泥潭。而那个她刚刚认回的弟弟，终将在这场阴谋里，变成刺向她心脏的最锋利的刀。

刘府内，刘老爷气得把茶杯摔在地上，指着刘承宇骂：“你这个糊涂蛋！被个女人迷得晕头转向！那是你亲姐姐！”

刘承宇站在原地，脸色涨得通红，心里却依旧觉得林如意小题大做。白玲在一旁暗暗得意，悄悄给管家递了个眼色——第一步，成了。

管家微微颔首，眼底的阴狠像淬了毒的冰。他要的，可不止是让姐弟反目这么简单。他要的，是整个刘家的家产，是让所有对不起他的人，都付出代价。而林如意，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大小姐”，就是他计划里最好的棋子，也是……必须清除的障碍。

夜色渐渐浓了，刘府的灯火亮了起来，却照不亮那些藏在阴影里的龌龊。林如意坐在颠簸的马车里，望着天边那轮残月，忽然觉得，认亲这条路，或许从一开始就走错了。可开弓没有回头箭，她能做的，只有握紧手里的绿豆糕模子，一步一步，艰难地往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