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兄妹的人生经历和坎坷 第22章 离散的约定

海天被警察带走的那个晚上，窑洞成了泪的海洋。海蓝把弟弟妹妹搂在怀里，听着他们压抑的哭声，自己的眼泪也像断了线的珠子，打湿了胸前的衣襟。

“别怕，有二哥在。”他一遍遍地说着，声音却抖得不成样子。可这句话像一根微弱的稻草，让惶恐不安的孩子们稍微安定了些。

夜深了，寒意从窑洞的缝隙里钻进来，冻得人瑟瑟发抖。海蓝把唯一的破被子裹在弟弟妹妹身上，自己则靠着冰冷的墙壁，睁着眼睛看着黑暗。他不知道哥哥会怎么样，不知道他们明天会去哪里，只觉得胸口堵得厉害，像压着块大石头。

迷迷糊糊中，他听到身边传来细碎的抽泣声。海露缩在他怀里，小脸皱成一团，嘴里喃喃地喊着“奶奶”“大哥”，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海丽也没睡着，翻来覆去的，时不时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海雅靠在他另一边，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角，仿佛一松手就会失去什么。

海蓝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他轻轻拍着海露的背，又摸了摸海丽的头，对着黑暗中的海雅点了点头，用眼神告诉她：别怕，有我。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窑洞外就传来了脚步声。海蓝瞬间警惕起来，把弟弟妹妹护在身后，紧张地看着洞口。

进来的是两个穿着制服的人，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不像昨天的警察那么严肃。“孩子们，我们是社区的，来接你们去孤儿院。”其中一个阿姨柔声说，“那里有吃的，有穿的，还有很多小朋友。”

孩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动。孤儿院是什么地方？他们不知道，他们只知道，那里没有奶奶，没有大哥，也不是他们的家。

“我们不去。”海蓝鼓起勇气说，“我们要等大哥回来。”

“孩子，我知道你们难过，”阿姨叹了口气，“可你们还小，不能总待在这里。孤儿院能给你们提供帮助，等你们长大了，就能去找你们大哥了。”

海蓝看着身边怯生生的弟弟妹妹，又看了看窑洞外陌生的世界，知道他们确实没有别的选择。他咬了咬牙：“去可以，但我们四个必须在一起，不能分开。”

“好，我们尽量。”阿姨点了点头。

就这样，四个孩子被带到了孤儿院。孤儿院是一栋老旧的两层小楼，院子里有几个孩子在玩耍，看起来还算热闹。可这热闹不属于他们，他们缩在角落里，像四只受惊的小兽，警惕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我们拉钩，永远不分开。”海蓝伸出小拇指，眼神坚定地看着弟弟妹妹。

海丽赶紧伸出手，勾住他的手指：“嗯，永不分开。”

海露似懂非懂，也跟着伸出手。海雅没有手指勾，只是用力点了点头，在海蓝的手心写了“永不分开”四个字。

四个孩子的小拇指紧紧勾在一起，像是在心里种下了一个约定，一个对抗这残酷世界的约定。

日子在孤儿院一天天过去，虽然有吃有穿，可他们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海丽每天都会在院子的角落里画一个圈，代表大哥离开的天数；海露还是会在夜里哭着找奶奶和大哥；海雅的小本本上，画满了四个孩子手拉手的样子；海蓝则变得越来越沉默，只是默默地看着弟弟妹妹，把他们护得紧紧的。

他们以为，只要守着那个约定，就能一直在一起，等大哥出来，就能像以前一样，哪怕苦点累点，也是一家人。可他们不知道，命运的齿轮，早已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悄然转动。

半个月后的一天，孤儿院的大门外停了一辆黑色的轿车，看起来很气派。一个穿着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穿着黑衣服的保镖。

院长赶紧迎了上去，满脸堆笑：“林先生，您来了。”

那个被称为林先生的男人点了点头，目光在院子里扫视着，最后落在了角落里的海蓝身上。“那就是我儿子。”

海蓝愣了一下，看着那个陌生的男人，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院长把海蓝叫到办公室，语气温和地说：“海蓝，那是你爸爸，他来接你了。”

“爸爸？”海蓝懵了。他只记得小时候那个对他和妈妈拳打脚踢的男人，记得妈妈临终前把银锁挂在他脖子上，让他快跑。眼前这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真的是他的爸爸吗？

“蓝儿，跟爸爸走。”林先生走过来，想摸摸他的头，被海蓝躲开了。

“我不认识你。”海蓝往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看着他。

“蓝儿，爸爸知道以前对你不好，是爸爸错了。”林先生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跟我走吧，我带你出国，给你最好的教育，让你过好日子。”

“我不去！”海蓝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我要等我大哥，我要和我弟弟妹妹在一起！”

“那些野孩子怎么能跟你比？”林先生的脸色沉了下来，“你是林家的继承人，必须跟我走！”

“他们不是野孩子！他们是我的亲人！”海蓝红了眼，大声反驳。

林先生显然没耐心了，对身后的保镖使了个眼色：“把他带走。”

“不要！放开我！”海蓝挣扎着，却被两个保镖死死按住。

他的喊声惊动了院子里的海丽、海露和海雅。三个孩子跑过来，看到海蓝被抓着，都急得哭了起来。

“二哥！”海丽扑上去，想拉开保镖，却被推开了。

“二哥别走！”海露哭喊着，抱住海蓝的腿。

海雅急得直跺脚，拿出小本本，飞快地写着“放开他”，举到林先生面前，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二哥！我们已经没有大哥了，不能再没有你了！”海丽哭着喊，声音嘶哑。

海蓝看着弟弟妹妹们绝望的脸，心像被撕成了碎片。他用力挣扎着，可保镖的力气太大，他根本动弹不得。

“放开我！让我跟他们说句话！”海蓝嘶吼着。

林先生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保镖稍微松了点力气。

海蓝看着围在身边的弟弟妹妹，眼泪模糊了视线。他知道自己走定了，这个男人有足够的力气带走他。他猛地想起脖子上的银锁，那是妈妈留给他的，也是奶奶拼了命赎回来的。

他颤抖着手，把银锁摘下来。这银锁是活扣，中间有个机关，他小时候无意间发现的。他用力摁了一下机关，银锁“咔哒”一声，分成了两半。

他把其中一半塞到海雅手里，紧紧握住她的手：“四妹，拿着这个，等二哥回来！不管多久，二哥一定会回来找你们的！”

海雅死死攥着半块银锁，用力点头，眼泪打在银锁上，闪着冰冷的光。

“三姐，照顾好海露。”海蓝又看向海丽，眼神里充满了嘱托。

“二哥……”海丽哽咽着，说不出话，只是用力点头。

“海露，要听三姐和四姐的话，等二哥和大哥回来。”海蓝摸了摸海露的头。

“嗯！”海露哭着点头，“我等二哥，等大哥！”

“带走！”林先生不想再等，冷声吩咐道。

保镖架着海蓝往门外走，海蓝回头看着弟弟妹妹们越来越小的身影，撕心裂肺地喊着：“等我回来！一定要等我回来！”

海丽、海露和海雅追在后面，哭喊着“二哥”，直到黑色的轿车消失在街角，他们才无力地停了下来，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孤儿院的院子里，只剩下三个孩子瘦小的身影，和那半块被海雅紧紧攥在手里的银锁，在阳光下闪着微弱而固执的光。

海蓝被带上了飞机，飞向了一个遥远而陌生的国度。他坐在窗边，看着越来越小的城市，手里紧紧攥着那半块银锁，眼泪无声地滑落。他在心里一遍遍地说：等着我，弟弟妹妹们，等着我回来。

而孤儿院的角落里，海丽抱着海露，海雅握着半块银锁，三个孩子依偎在一起，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茫然。最大的海丽才六岁，最小的海露只有四岁，他们失去了奶奶，失去了大哥，现在又失去了二哥，只剩下彼此，和一个不知道能不能实现的约定。

风吹过孤儿院的院子，带着秋天的凉意，吹在孩子们单薄的身上。他们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不知道还要等多久，只知道，他们必须活下去，必须等着哥哥们回来，因为那是他们唯一的希望，是支撑他们走下去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