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兄妹的人生经历和坎坷 第40章 奶奶的坟

超市的卷闸门“哗啦”一声落下，隔绝了外面的喧嚣。屋子里亮起暖黄的灯光，把五个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映在地板上。海天搬来一张小桌子，大家围坐在一起，手里都拿着手机，耐心地教海雅打字。

“雅雅，你看，这样按这个键盘，就能打出字了。”海天指着屏幕上的拼音，一步一步地教，“以后有了手机打字，就不用总翻那个小本本了，多方便。”

海雅眼睛亮晶晶的，像发现了新大陆，笨拙地用手指在屏幕上点着。她的手指因为常年干活，有些粗糙，不太灵活，打了好几遍才勉强打出几个字。

“谢…谢…大…哥。”

“谢…谢…二…哥。”

“五…弟，谢…谢…你。”

“小…威…威，谢…谢…了。”

她一边打，一边抬头看每个人，脸上带着不好意思的笑容，眼里却满是喜悦。

“哈哈，对！就是这样！”海露看着屏幕上磕磕绊绊的字，高兴地拍了拍手，“四姐真厉害，一学就会！”

海蓝也笑着点头：“以后多练练，肯定打得又快又好。以后想跟我们说什么，发个信息就行，哪怕是半夜想起什么，也能随时找我们。”

海威凑到海雅身边，指着自己的头像：“四姑，你看，这是我的照片，你要找我，就点这个小人儿。”

海雅被他逗得笑出了声，虽然发不出声音，可眼里的笑意却藏不住。她又在屏幕上打了一行字：“好…好…练…习。”

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大家都笑了起来，屋子里的气氛温馨又热闹。

笑着笑着，海天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他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光标，沉默了片刻，轻声说道：“前两日，我一直让人在外边打听三妹的下落，可还是没什么消息。”

屋子里的笑声戛然而止，大家的目光都落在海天身上，眼神里多了几分沉重。

“咱们这个家，就差三妹了。”海天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等把三妹找回来，咱们就能真正吃顿团圆饭了。到时候，咱们再一起去给奶奶上坟，告诉她，她的孩子们都长大了，都找到彼此了。”

提到奶奶，海雅的眼圈瞬间就红了，手里的手机微微颤抖。海露也低下了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角，肩膀轻轻耸动。

海蓝的心里也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闷的。他记得奶奶，那个总是笑眯眯的老太太，虽然家里穷，却总会把省下来的一点点吃的，偷偷塞给他们几个孩子。

“奶奶她…她当年…”海蓝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知道奶奶走得不容易，却一直没敢问细节。

海天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要把那些尘封的往事说出来。“你们还记得吗？当年我被抓走后，你们几个孩子被奶奶的儿子赶了出来，连奶奶的尸体都没能带走，只能躲在那个山洞里。”

海露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我记得…那时候天好冷，奶奶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我们想埋了她，可我们太小了，没力气，也没钱…只能眼睁睁看着…”

海雅趴在桌子上，肩膀剧烈地颤抖着，虽然发不出声音，可压抑的呜咽声却让人心疼。她手里的手机屏幕亮着，上面还停留在刚才打出来的“谢谢”，此刻却显得格外刺眼。

海天的眼圈也红了，他看着几个弟弟妹妹，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我在里面被判了十年，那十年里，我每天都在想你们，想奶奶。我总想着，出去后一定要找到你们，一定要好好安葬奶奶。”

“出狱那天，天刚蒙蒙亮，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听奶奶的下落。”他顿了顿，像是在回忆当时的场景，“我找到奶奶那个儿子，他说早就不知道奶奶的尸首在哪儿了，还骂骂咧咧的，说我们是扫把星。”

“我没理他，自己找去了那个破旧的山洞。”海天的声音越来越低，“山洞里都是杂草，我扒开草一看…奶奶早就化成白骨了，旁边还放着咱们当时盖在她身上的破被子，都烂成碎片了…”

说到这里，他再也忍不住，眼泪掉了下来：“我当时手里没钱，刚出狱，身无分文。我就去摆摊，卖些小玩意儿，挣了第一个月的钱，第一件事就是去买了口好棺材，把奶奶的白骨小心翼翼地收进去。”

“我不敢让别人知道，怕奶奶的儿子又来捣乱，就趁着半夜，把奶奶葬在了后山的小树林里，那里安静，没人打扰。”海天擦了擦眼泪，声音哽咽，“这些年，我每年都会带着威威去给奶奶上坟烧纸，告诉她我们过得很好，告诉她我一直在找你们。”

海威拉着海天的手，仰着小脸，眼里也噙着泪水：“爸爸，我记得，每次去给太奶奶上坟，你都会在那里站很久，还会给太奶奶讲我考了多少分。”

“太奶奶一定听到了。”海蓝走过去，拍了拍海天的肩膀，眼眶通红，“大哥，你做得很好，奶奶在天有灵，一定会欣慰的。”

“是我们不好…”海露哭着说，“那时候我们太小了，什么都做不了…连奶奶最后一程都没能送好…”

海雅抬起头，脸上满是泪水，她拿起手机，手指飞快地打着字，虽然还有些磕绊，却比刚才快了很多：“哥…哥…不…怪…你…们…是…我…没…用…”

她觉得是自己的错，如果当时她能说话，能去求求别人，或许奶奶就能早点被安葬，不用在山洞里待那么久。

“傻丫头，怎么能怪你。”海天摸了摸海雅的头，心疼地说，“那时候我们都小，能活下来就不容易了。要怪，就怪大哥没本事，没保护好你们，没让奶奶好好享福。”

“大哥，别这么说。”海蓝摇了摇头，“你已经做得够多了。在监狱里惦记着我们，出来后第一时间安葬奶奶，还一直找我们…你是最好的大哥。”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此起彼伏的抽泣声。每个人的心里都像压了块石头，沉甸甸的。奶奶的样子在脑海里越来越清晰，她粗糙的手，温暖的笑容，还有临终前那句含糊不清的“要好好活着”。

过了好一会儿，海天擦干眼泪，看着大家，眼神变得坚定：“好了，都别哭了。奶奶肯定不希望看到我们这样。等找到三妹，咱们一起去给奶奶上坟，告诉她，我们都长大了，都在一起了，以后再也不会分开了。”

“嗯！”海露用力点头，抹了把眼泪，“到时候我要给奶奶磕三个响头，告诉她我现在能挣钱了，能养活自己了，再也不是那个只会惹祸的小屁孩了。”

海蓝也点头：“我要告诉奶奶，我回来了，以后我会保护大哥和弟弟妹妹，不让他们再受委屈。”

海雅在手机上打了一行字，举起来给大家看：“我…要…给…奶…奶…画…张…画…画…我…们…一…家…人。”

海威也学着大人的样子，握紧小拳头：“我要给太奶奶带好多好吃的，还有我得的小红花，告诉她我很乖。”

看着大家眼里重新燃起的光芒，海天笑了，虽然眼角还有泪痕，却带着希望：“好，就这么说定了。等找到三妹，咱们就去看奶奶，给她好好磕个头，让她放心。”

暖黄的灯光下，五个身影紧紧靠在一起。过去的苦难像潮水一样涌来，却没有淹没他们，反而让他们更加珍惜现在的团聚。

海蓝看着大哥眼角的皱纹，看着五弟通红的眼睛，看着四妹手机上那行歪歪扭扭的字，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尽快找到三妹，一定要让这个家真正团圆，一定要让奶奶在天上看到，她的孩子们，终于熬过来了，终于在一起了。

窗外的月光悄悄爬进来，落在桌子上，落在每个人的脸上，像是奶奶温柔的目光，静静地注视着她的孩子们，守护着这份迟到了太久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