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兄妹的人生经历和坎坷 第26章 橱窗里的约定

海天的超市开在街角，不算大，但货架上琳琅满目，吃的、用的、穿的，应有尽有。附近的街坊邻居都爱来这儿买东西，一来是东西齐全，二来是海天为人实在，从不缺斤少两，有时碰到熟客，还会多塞个糖果什么的，日子久了，人缘越来越好。

超市门口有个小小的展示柜，平时放些促销的小商品，或是海威画的画。但最显眼的，是展示柜正中央挂着的一个粉色书包。书包是帆布的，上面印着只憨态可掬的小熊，边角绣着精致的花纹，看起来崭新又可爱，和周围的商品比起来，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这天下午，超市里人来人往。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子在货架前转了一圈，最后停在展示柜前，指着那个粉色书包，笑着问正在算账的海天：“老板，这个书包卖吗？我侄女生日，正想给她买个新书包呢，这颜色和样式都挺好看的。”

海天抬起头，看到那个书包，眼神柔和了些，摇了摇头：“不卖，不好意思。”

女子有些意外：“不卖？那你放这儿干啥呀？”

海天放下手里的账本，走到展示柜前，手指轻轻拂过书包上的小熊图案，嘴角带着一丝怀念的笑意，挠了挠头，像是在说一件很久远的事：“小的时候，我有个妹妹，叫海丽。她那时候成绩特别好，是学校里的三好学生，老师奖励了她一个书包，蓝色的，洗得都发白了，她宝贝得不行，每天背着上学，放学回来还小心翼翼地擦干净。”

他顿了顿，眼神暗了暗，继续说：“有一年奶奶要过生日，家里实在没钱给奶奶买块像样的蛋糕，我就背着她，把那个书包偷偷卖给了收废品的，换了几块钱，给奶奶买了两个白面馒头。她知道后，哭了好久，不是因为书包没了，是怕我自责，说‘大哥，没事，等以后有了钱，再买个更好的’。”

“我那时候就跟她保证，等我长大了，一定给她买个最好看、最结实的书包，比老师奖励的那个还好。”海天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承诺，“这个书包，我挑了好久，觉得她应该会喜欢。放这儿呢，就是想让它替我等一等，万一哪一天，她路过这儿，看到这个书包，就知道，我在找她，我们都在等她。”

女子听完，眼里露出感动的神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不起啊，我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么个故事。那……那我不买了，希望你妹妹能早点看到。”

“谢谢。”海天笑了笑，回到收银台后继续算账。

这时，背着小书包的海威从外面跑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根刚买的冰棍，看到海天，献宝似的举起来：“爸爸，你看，张奶奶给我的！”

海天接过冰棍，帮他撕开包装纸，递回给他：“慢点吃，别冰着肚子。”

海威咬了一口冰棍，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展示柜里的粉色书包，含糊不清地问：“爸爸，你刚才说的，是不是三姑姑呀？”

海天刮了刮他的小鼻尖，眼里满是温柔：“是啊，就是你三姑姑，海丽。”

“三姑姑一定很漂亮吧？”海威仰着小脸，好奇地问，“她也像电视里的姑姑一样，会给我买糖吃吗？”

“会的，”海天笑着点头，“你三姑姑那时候最疼弟弟妹妹了，有什么好吃的，自己舍不得吃，都留给我们。你要是见到她，肯定会喜欢她的。”

海威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咬了一口冰棍，看着那个粉色书包，小声说：“那我也帮爸爸等三姑姑，等她来了，我就告诉她，爸爸每天都在想她。”

海天心里一暖，摸了摸儿子的头：“好啊，那我们一起等。”

从那以后，海威每天放学回来，都会跑到展示柜前，对着那个粉色书包看一会儿，有时候还会跟书包“说话”。

“三姑姑，今天爸爸给我买了新铅笔，可好看了。”

“三姑姑，我们超市今天进了新的糖果，是橘子味的，你肯定喜欢。”

“三姑姑，你快点来呀，爸爸每天都在念叨你呢。”

超市里的熟客渐渐都知道了这个粉色书包的故事，有人感叹海天重情义，有人帮着打听海丽的消息，还有人打趣说：“这书包放这儿，比任何广告都管用，谁看了都想帮着找找你妹妹。”

海天只是笑笑，他知道，找到妹妹的希望很渺茫，十年过去了，人事变迁，谁知道她现在在哪里，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可他就是想留个念想，就像当年奶奶守着他们几个孩子一样，他守着这个书包，就像守着一个不会破灭的约定。

有一次，海威发高烧，夜里哭闹不止，海天抱着他去医院，折腾了大半夜。第二天早上回到超市，发现展示柜的玻璃被人打碎了，里面的一些小商品被拿走了，唯独那个粉色书包，还好好地挂在那里，只是边角被玻璃划了个小口子。

海天心里一紧，赶紧把书包取下来，小心翼翼地检查，看到只是破了个小口，松了口气。他找了针线，笨拙地缝补着那个口子，针脚歪歪扭扭的，却缝得很仔细。

海威醒了，看着爸爸在缝书包，小声问：“爸爸，书包破了吗？”

“没事，爸爸缝好就好了。”海天说，“就像我们和姑姑们的约定，就算有点小波折，也不会断的。”

海威似懂非懂，伸出小手，帮着海天捏着线头。

阳光透过超市的玻璃窗照进来，落在父子俩身上，也落在那个被缝补过的粉色书包上。书包上的小熊依旧憨笑，仿佛在见证着这份跨越岁月的牵挂。

日子一天天过去，粉色书包在展示柜里挂了很久，经历了风吹日晒，颜色稍微有些暗淡，却依旧干净整洁。海天每天都会擦拭它，就像在擦拭一段珍贵的回忆。

他不知道海丽会不会看到，不知道这个书包能不能完成它的使命，但他愿意等。就像他一直在等海天、海蓝、海雅一样，这份等待，已经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成了支撑他走下去的力量。

偶尔，他会对着书包发呆，想起小时候，海丽背着那个蓝色的旧书包，蹦蹦跳跳地跑在前面，喊着“大哥，快点”；想起她被带走时，哭着喊“二哥别走”；想起她最后转身的背影，决绝又带着不舍。

“丽丽，大哥给你买了新书包，你看到了吗？”他常常在心里这样问。

超市门口人来人往，每个人都步履匆匆，或许其中就有他要找的人，或许还要等很久很久。但海天不急，他相信，只要这个书包还在，只要他还在等，总有一天，失散的亲人会再次相聚，就像那个粉色书包上的小熊一样，永远带着温暖的笑意，等着他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