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兄妹的人生经历和坎坷 第14章 狠心的决定

秋风吹得巷口的老槐树哗哗作响，落下的叶子在地上打着旋，像是在诉说着什么心事。海奶奶家的小屋依旧飘着淡淡的烟火气，只是最近，这烟火气里总掺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涩。

海奶奶的心绞痛发作得越来越频繁，有时候疼得厉害，她甚至要扶着墙站半天才能缓过来。可每次孩子们围上来，满脸担忧地问“奶奶你怎么了”，她都只是摆摆手，挤出一个笑容：“没事没事，都怪你们，今天非让奶奶多吃半块窝窝头，撑着了。”

孩子们信以为真，海丽还会噘着嘴说：“都怪大哥，非让奶奶多吃。”海天则会挠挠头，小声说：“奶奶，下次我不劝你了。”看着他们纯真的脸，海奶奶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却只能把这疼深深压在心底。

她依旧每天出去干活，只是脚步越来越蹒跚，背影也越来越佝偻。早上出门时，她会偷偷往口袋里塞一把止疼片；晚上回来，她会把身上所有的钱都小心翼翼地放进那个旧铁皮盒里，看着盒子里慢慢多起来的零钱，她的眼神里既有欣慰，又有难以言说的沉重。

这天下午，海奶奶从外面回来时，身后跟着一对穿着体面的夫妻。那女人穿着连衣裙，男人穿着衬衫西裤，和这条破旧的巷子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们手里提着一个果篮，脸上带着客气的笑容，却掩不住一丝审视的意味。

孩子们正在院子里捡废品，看见海奶奶带了陌生人回来，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好奇地看着他们。海雅赶紧把散落的塑料瓶归拢到一起，海露则躲到海天身后，探出个小脑袋偷偷打量。

海奶奶把那对夫妻领进屋里，局促地擦了擦凳子让他们坐，又让海丽倒了两杯水。她自己则站在屋中央，手在围裙上反复擦拭着，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

那对夫妻打量着屋里的陈设——掉漆的桌子，补丁摞补丁的被褥，墙角堆着的废品，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女人开口了，声音很温柔：“大妈，我们就是想来看看孩子。”

海奶奶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转身走到院子里，把正在和海蓝玩弹珠的海露拉了过来。海露不明所以，眨巴着大眼睛看着海奶奶：“奶奶？”

“露儿，过来，跟叔叔阿姨问好。”海奶奶的声音有些发颤。

海露怯生生地说了句“叔叔好，阿姨好”，就往海奶奶身后躲。

那女人笑着伸出手，想摸摸海露的头，海露却吓得往海奶奶怀里钻。女人也不尴尬，只是笑着说：“这孩子真乖。”

海天、海蓝、海丽和海雅都走进了屋，看着这一幕，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海丽拉了拉海奶奶的衣角：“奶奶，他们是谁呀？”

海奶奶没回答她，只是蹲下身，看着海露，眼睛里含着泪：“露儿，这对叔叔阿姨……想带你回家，给你买新衣服，买好吃的，让你去好学校上学，好不好？”

海露愣住了，大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奶奶，你不要露儿了吗？”

“不是的露儿，”海奶奶的声音哽咽了，“奶奶……奶奶没本事，养不起你了。你跟叔叔阿姨走，能过上好日子。”

“我不要好日子！我就要跟奶奶在一起！”海露“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死死抱住海奶奶的腿，“奶奶，我不捡废品了，我也不吃饭了，你别送我走好不好？”

“奶奶！你为什么要送海露走！”海天第一个反应过来，冲上前去，把海露护在身后，“我们能养得起弟弟！我们可以多捡点废品，少吃饭！”

海蓝也红着眼眶：“是啊奶奶，我们不买蛋糕了，也不买新书包了，就让海露留下吧！”

海丽拉着海露的手，眼泪掉个不停：“海露不能走！他是我弟弟！”

海雅在小本本上飞快地写着“不要送他走”，举到海奶奶面前，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看着孩子们哭成一团，海奶奶的心像被撕成了碎片。她何尝舍得把海露送走？这孩子虽然来得晚，却是几个孩子里最会撒娇的，一声“奶奶”能甜到她心坎里。可她知道自己的身体撑不了多久了，她走了，这五个孩子该怎么办？尤其是海露，年纪最小，最让人放心不下。

这对夫妻是她托人打听来的，他们没有孩子，家境不错，人也老实，答应会好好待海露。她想，至少能让海露有个安稳的未来，不用跟着她受苦，不用在她走后流落街头。

“你们不懂！”海奶奶猛地站起身，对着孩子们吼了一句，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我一个人养五个孩子容易吗？每天起早贪黑，累得像条狗，还是填不饱你们的肚子！海露跟他们走，能吃饱穿暖，能上学，这有什么不好！”

她的话像一把刀子，扎在孩子们心上。他们从来没见过奶奶发这么大的火，更没听过奶奶说这样的话。海露哭得更凶了，嘴里不停地喊着“奶奶我不走”。

“奶奶也是为了海露好。”那男人忍不住开口，“我们会把他当亲儿子一样对待，会经常带他来看你们的。”

“谁要你们带他来看！他是我们的弟弟！”海丽冲着他们喊道，小小的身子因为愤怒而发抖。

海奶奶看着哭闹不止的孩子们，狠狠心，转过身对那对夫妻说：“你们……把他抱走吧。”

“奶奶！”孩子们异口同声地喊着，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那女人走过来，想把海露从海奶奶腿上拉开，海露却死死抱着海奶奶的腿，咬着牙不肯松手，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放开我！我不跟你们走！奶奶！奶奶！”

海奶奶闭上眼睛，不敢看海露的脸，也不敢看其他孩子的眼睛。她的胸口又开始疼了，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知道自己此刻看起来一定很狠心，可她没有别的办法。

“快走吧，别让孩子太伤心了。”海奶奶的声音低得像蚊子哼。

那对夫妻对视一眼，男人上前，小心翼翼地把海露抱了起来。海露像疯了一样挣扎着，手脚乱蹬，哭喊着：“放开我！我要奶奶！大哥！二哥！三姐！四姐！救我！”

“海露！”

“弟弟！”

孩子们想冲上去，却被海奶奶死死拦住了。她用尽力气抱住他们，眼泪无声地滑落：“别闹了……这是为了他好……”

那对夫妻抱着哭闹不止的海露，快步走出了屋门。海露的哭喊声越来越远，“奶奶”“哥哥姐姐”的声音像针一样扎在每个人的心上。

直到大门“砰”地一声关上，海露的声音彻底消失了，海奶奶才松开手，瘫坐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孩子们围在她身边，也放声大哭。海天蹲在地上，双手插进头发里，肩膀剧烈地耸动着；海蓝把脸埋在膝盖里，哭得说不出话；海丽趴在海奶奶腿上，哭得撕心裂肺；海雅拿着小本本，上面被眼泪打湿，晕开了“海露回来”四个字。

小屋里一片哭声，盖过了窗外的风声。海奶奶看着墙上孩子们歪歪扭扭的身高标记，那里有海露刚来时长到她腰际的记号，心里像被掏空了一样。

她知道，这个决定会让孩子们恨她，会让这个家失去往日的欢笑。可她别无选择。她只希望，等孩子们长大了，能明白她的苦心；只希望，海露能在那个新家里，忘了这个破旧的小屋，忘了她这个狠心的奶奶，过上真正安稳的日子。

夕阳透过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把这个充满悲伤的小屋，拉得格外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