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兄妹的人生经历和坎坷 第13章 藏在疼痛里的倔强

给海奶奶过完生日的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孩子们就背着书包高高兴兴地去上学了。海丽走在最前面，嘴里还哼着昨天唱的生日歌，海露跟在后面，时不时蹦起来够路边的树叶，海天和海蓝低声说着话，大概是在讨论昨天没解出来的数学题，海雅则安静地走在中间，手里的小本本上写着“今天也要多捡废品”。

海奶奶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巷口，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了下去。她揉了揉有些发沉的太阳穴，转身拿起工具袋，往饭店走去。昨天蛋糕的甜味还残留在舌尖，可生活的重量，依旧沉甸甸地压在肩上。

饭店后厨的活还是那么多，堆积如山的碗碟泛着油腻的光，冰冷的水浸得海奶奶的手又红又肿。她一边刷碗，一边忍不住咳嗽了几声，胸口传来一阵隐隐的闷痛。她皱了皱眉，以为是昨天累着了，没太在意，只是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中午从饭店出来，海奶奶没回家，直接往另一个雇主家赶。那家要做一批棉衣，让她帮忙锁边，一天能挣十块钱，这对于急需用钱的她来说，是笔不小的收入。

走到半路，经过一条僻静的小巷时，胸口的闷痛突然加剧，像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了她的心脏，疼得她眼前发黑，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她手里提着的装着针线和布料的袋子“啪”地掉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

海奶奶腿一软，顺着墙根滑坐在地上，双手紧紧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疼痛像潮水一样一**袭来，她张了张嘴，想喊人，却发不出一点声音，眼前的东西开始旋转，耳边嗡嗡作响。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路过的卖菜大叔发现了她，吓了一跳，赶紧跑过来：“大妈，您怎么了？”

海奶奶说不出话，只是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脸色苍白得像纸。

卖菜大叔也没多想，赶紧把她扶起来，拦了辆路过的三轮车，把她送到了附近的医院。

医院的消毒水味刺鼻，海奶奶躺在病床上，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缓过劲来。医生拿着心电图报告进来，表情有些严肃：“大妈，您这是心脏病，还有心绞痛的症状，得赶紧治疗。”

海奶奶的心沉了下去，她抓住医生的手，声音有些发颤：“医生，我这病……还能活多久？”

“您别太担心，”医生安抚道，“只要按时吃药，好好治疗，活个几年没问题。但要是不管不顾，这心脏病加上心绞痛，随时可能出危险。”

海奶奶默默点了点头，用手捂了捂依旧隐隐作痛的胸口。

“医院里有对症的药，您先开几盒回去吃着，记得按时来复查。”医生说着，就要开处方。

“好，好。”海奶奶嘴上答应着，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她挣扎着坐起来，谢过医生，慢慢走出了病房。

路过药房窗口时，她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看着里面来来往往拿药的人，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转过身，走出了医院大门。她知道那些药肯定不便宜，家里还有五个孩子等着吃饭，她不能把钱花在这上面。

出了医院，海奶奶没回家，而是拐进了附近的一家小医馆。医馆里弥漫着草药的味道，她走到柜台前，小声问坐堂的老大夫：“大夫，治心脏病和心绞痛的药，多少钱一盒？”

老大夫看了她一眼，报了个价：“好点的得几百块一盒，能吃半个月。便宜的效果不好，怕是控制不住您的病。”

几百块……海奶奶心里一紧，那几乎是她一个月拼死拼活才能挣到的钱。她摇了摇头，挤出一个笑容：“太贵了，我再想想。”说完，转身走出了医馆。

阳光刺眼，海奶奶站在医馆门口，胸口又开始隐隐作痛。她咬了咬牙，往药店走去。药店里最便宜的是那种两块钱一大瓶的止疼片，她买了一瓶，揣在兜里，这才慢慢往雇主家走。路上，她捡起草地上散落的布料和针线，拍了拍上面的土，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到了雇主家，她强忍着胸口的不适，坐下开始锁边。手指因为疼痛有些发抖，好几次针扎到了手上，她只是皱了皱眉，用嘴吮了吮伤口，继续干活。雇主看她脸色不好，问她是不是不舒服，她笑着说没事，就是有点累。

晚上回到家，孩子们已经放学了，正围在桌子旁写作业。海丽看见她回来，赶紧跑过来：“奶奶，你今天回来好晚啊，我们给你留了窝窝头。”

海奶奶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奶奶今天多挣了点钱，给你们买了块糖。”她从口袋里掏出几块水果糖，分给孩子们。

看着孩子们高兴地剥开糖纸，海奶奶的心里稍微舒服了点。她强撑着给孩子们做了晚饭，是稀粥配咸菜。吃饭的时候，她胸口又疼了起来，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她赶紧低下头，假装喝粥，把那口疼劲儿忍了过去。

“奶奶，你怎么了？”海雅发现她不对劲，在小本本上写着“不舒服吗”。

“没事，奶奶就是有点累。”海奶奶抬起头，挤出一个笑容，“你们快吃，吃完了早点睡。”

等孩子们睡熟了，海奶奶悄悄从床上爬起来，走到灶房，从兜里掏出那瓶止疼片，倒出五六片，就着冷水咽了下去。药片很苦，咽下去的时候，嗓子里像火烧一样。可她知道，只有这样，才能暂时压住疼痛，才能明天继续去干活。

接下来的日子，海奶奶像往常一样，每天天不亮就出门，打几份零工，捡废品，给孩子们做饭。只是她的脸色越来越差，走路也慢了许多，时不时要停下来喘口气。心绞痛发作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每次疼起来，她都咬着牙，偷偷吃几片止疼片，从不在孩子们面前表露半分。

有一次，她正在饭店洗碗，胸口突然剧烈疼痛起来，疼得她直不起腰，差点栽进洗碗池里。王掌柜看她那样，没好气地说：“你要是干不了就别干了，别在这儿耽误事！”

海奶奶没力气跟他争辩，只是扶着墙，慢慢走到墙角坐下，掏出止疼片吃了几片，等疼痛缓解了些，又站起来继续洗碗。她不能丢了这份工作，孩子们还等着她挣钱买米呢。

孩子们也渐渐发现了不对劲。海天发现奶奶最近总是咳嗽，脸色苍白；海蓝看见奶奶的手有时候会莫名发抖；海丽注意到奶奶晚上总是偷偷起来，不知道在干什么；海雅在小本本上写了好几次“奶奶去看医生”，却被海奶奶笑着岔开了话题。

这天晚上，海奶奶的心绞痛又犯了，疼得她蜷缩在炕上，忍不住发出了一声低吟。睡在旁边的海雅被惊醒了，她摸了摸海奶奶的额头，全是冷汗。她赶紧爬起来，摇醒了海天和海丽。

“奶奶好像不舒服！”海丽的声音带着哭腔。

海天赶紧点亮煤油灯，看见海奶奶捂着胸口，脸色白得吓人，赶紧说：“我去叫大夫！”

“别……别去……”海奶奶拉住他，声音微弱，“奶奶没事，吃点药就好了。”她从枕头底下摸出那瓶止疼片，想倒出来，手却抖得厉害，药片撒了一地。

海蓝捡起草地上的药片，看着那瓶连标签都快磨掉的止疼片，突然明白了什么。他眼圈一红，抓住海奶奶的手：“奶奶，你是不是生病了？为什么不去看医生？”

海雅在小本本上写着“去医院”，举到海奶奶面前，眼泪掉了下来。

海露也吓得哭了起来：“奶奶，你别生病……”

海奶奶看着孩子们担心的眼神，心里又酸又疼。她伸出手，摸了摸每个孩子的头，笑着说：“奶奶真没事，就是老毛病了，吃点药就好。你们别担心，快睡吧。”

可这次，孩子们谁也没动，只是围着她，眼睛里满是担忧。海天咬了咬牙，说：“明天我不去上学了，我去打工挣钱，带奶奶去看医生！”

“我也不去！”海蓝和海丽异口同声地说。

海奶奶看着他们，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她知道，自己瞒不了多久了。可她真的舍不得花钱去看病，那些钱，够孩子们买好几个月的米，够给他们买新本子和铅笔，够……

“傻孩子，上学要紧。”海奶奶擦了擦眼泪，“奶奶真的没事，你们快睡，明天还得上学呢。”

那天晚上，孩子们谁也没睡好，都竖着耳朵听着海奶奶的动静。海奶奶也没睡着，她看着窗外的月亮，心里像压着块大石头。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只希望能多撑一天，再多撑一天，看着孩子们再长大一点，再懂事一点。

第二天一早，海奶奶醒来时，发现孩子们都已经起来了，桌上摆着他们自己做的稀粥，虽然稀得能照见人影，却冒着热气。海天走到她面前，把攥得紧紧的几块钱递过来：“奶奶，这是我们攒的钱，你拿去买药吧。”

那几块钱，有硬币，有毛票，显然是他们一点一点攒下来的。海奶奶看着那些钱，又看了看孩子们满是期盼的眼神，再也忍不住，把他们都搂进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胸口的疼痛还在隐隐作祟，可怀里的温暖，却让她觉得，自己还能再撑下去，为了这些孩子，她必须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