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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相子 第5章 风起青萍末

作者:任瑕 分类:其他 更新时间:2025-11-11 00:19:02

离了那荒郊茶棚,我并未直接驾云腾空。“李白”这副皮囊既已踏入红尘,便该循着人间的规矩行事——脚踩实地,感受尘土的温度,而非凭仙力凌驾于俗世之上。官道两旁的野草被风吹得伏倒,露出底下褐黄色的泥土,车轮碾过的痕迹交错纵横,积着些前几日雨水留下的泥点。偶有驿马从身后疾驰而过,马蹄“嘚嘚”作响,带着股急促的节奏,扬起的枯草与尘埃扑在衣摆上,还沾着几分马身上的汗味与驿卒的吆喝声,鲜活的人间气息扑面而来。

数据在我意识中无声流淌,一行行计算着抵达长安的最优路径——走官道虽比抄小路慢上半刻,但能避开山间可能潜藏的窥探;若遇驿站,还可借歇脚之机打探些市井传闻,补足人间信息的缺口。而更多的算力,则被我投入到解析茶棚的线索中:老妪指甲缝里的朱砂金属屑,朱砂带着陈年的暗红色,金属屑则泛着银灰色光泽,细嗅之下竟有丝极淡的阴铁气息,那是幽冥之地才有的金属;还有那国公甩出的诅咒黑气,黑气中裹着枉死者的怨念,阴狠毒辣的程度远超凡间修士的手段,倒像是幽冥地府里负责勾魂的阴差私下传授的禁术,可其中又夹杂着一丝极不协调的人间情绪——那是对长生的迫切渴望,对未知的焦灼不安,两种气息缠在一起,显得格外矛盾。

凡间权贵,竟能牵扯仙佛与幽冥的诅咒?这矛盾的线索,倒与我魂体中纠缠的金丹纯阳气、虚伪佛印、大圣怨念有些相似——看似毫不相干的力量,偏生被强行拧在一处,藏着不为人知的隐秘。

行至渭水之滨时,江面骤然开阔起来。浑浊的江水向东奔流,波光粼粼地映着午后的阳光,晃得人眼晕。往来的舟楫在江面上穿梭,大些的货船满载着粮食与布匹,船家站在船头吆喝着号子,声音粗犷有力;小些的渔船则贴着水面滑行,渔网垂在船侧,还滴着水珠。远处,长安城的轮廓已隐约可见——龙首塬上的殿宇层层叠叠,飞檐翘角刺破天际,琉璃瓦在阳光下泛着金红色的光泽,既透着帝国都城的恢宏气势,又藏着几分权力压迫下的压抑感。这里是帝国的心脏,是人间极权汇聚之地,亦是**与阴谋滋生的最大泥沼,每一寸土地下,都可能埋着未说出口的秘密。

一艘装饰华丽的官船正缓缓靠岸,船身涂着黑漆,两侧雕刻着精美的龙凤纹,船舷边站满了仆从,有的捧着锦盒,有的提着食盒,动作恭敬;甲板上的护卫穿着明光铠,手按腰间长刀,目光锐利地扫视着码头,戒备森严。船头立着几人,正指着远处的江景谈笑,似在指点江山。居中一人身着紫袍,腰系玉带,玉带上镶嵌着几颗圆润的明珠,气度不凡,举手投足间带着官场中人的沉稳。但仔细看去,他的眉宇间竟与那茶棚遭遇的魏国公有五六分相似,连眼底深处藏着的一丝焦虑,都如出一辙。

意识中的数据流瞬间完成匹配:此人应是魏国公的胞弟,当朝御史大夫,专司监察百官,在朝堂上颇有话语权。

心念微动。我这“李白”的皮囊既是抛出的鱼饵,不妨再等一等,看看能引来什么潜藏的线索。

我刻意朝着码头方向走近几步,寻了处柳树荫下站定。柳树的枝条垂到水面,嫩绿的柳叶拂过脸颊,带着几分凉意。我负手而立,目光放空,似在眺望江面上的舟楫,实则暗中调整了周身的气息——将“李白”那落拓不羁的姿态放大了几分,又添了些许谪仙般的疏离感,让雪白的衣袍在清风中轻轻飘动,与周遭扛着货物、吆喝着讨价还价的凡夫俗子形成鲜明对比,一眼望去便显得格格不入。

果然,那官船上的目光很快便被我吸引过来。

紫袍御史大夫起初只是随意一瞥,目光扫过我时并未停留,可不过半息,他又猛地转头,目光重新落在我身上,凝住不动。他上下打量着我,眼中先是闪过与那魏国公相似的惊疑——显然是认出了“李白”这张脸所代表的身份,随即那惊疑便被官场中人特有的审慎取代,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在权衡着什么。他侧过身,对着身旁一个师爷模样的人低声吩咐了几句,声音压得极低,只能看到他嘴唇微动。

那师爷穿着一身青布长衫,袖口沾着些墨迹,脸上布满了细密的皱纹,一看便是常年跟在官员身边、心思活络的角色。他连连点头,躬身应下后,快步走下官船。跳板搭在岸边,他走得极稳,很快便来到我面前,脸上堆起恰到好处的恭敬笑容,连眼角的皱纹都透着几分讨好:“这位先生请了。我家老爷见先生风姿不凡,绝非寻常路人,敢问先生高姓大名?若先生暂无急事,可愿上船一叙,与我家老爷共赏这渭水风光,再品几杯薄酒?”

我缓缓侧身,故意让眼底蒙上一层淡淡的雾气,模仿着李白酒后醉眼迷离的神态,自顾自低笑一声,声音带着几分散漫:“相逢即是有缘,赏景倒也无妨。只是,”我话锋一转,目光似无意般扫过那艘官船,语气里添了丝若有若无的试探,“贵主人家中,近日可有玉器无故崩裂之事?”

师爷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嘴角的弧度还未来得及收回,瞳孔却骤然收缩,像是被人戳中了隐秘心事。他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船上的御史大夫,眼神里满是慌乱,连手指都开始微微发抖——显然,我的话正中要害。

御史大夫在船上看得真切,也听得清楚,脸色瞬间微变,方才的从容消失大半,却还强自镇定地朝着岸边拱了拱手,声音透过江面的风传过来,带着几分刻意的平稳:“先生何出此言?我家中器物都妥善保管,何来玉器崩裂之说?”

我却不答他的话,转而望向滔滔江水,清了清嗓子,曼声吟道:“‘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有些东西,裂了,便是裂了,即便强行遮掩,也补不回原本的模样,强求无益,反而会惹来更大的祸患,受其咎害。”

此言一出,那御史大夫再也维持不住表面的镇定,他快步走下官船,连仆从想上前搀扶都被他挥手推开。他走到我面前,挥退了围上来的护卫与师爷,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急切,连官威都顾不上了:“先生真乃异人!实不相瞒,家兄日前……日前确实遭遇怪事,随身佩戴的玉佩毫无征兆地骤然碎裂,还受了一场惊吓,至今心神不宁。先生既能一语道破此事,必有化解之法,还请先生出手相救,我兄弟二人必有重谢!”

他语速极快,呼吸都有些急促,眼底的焦虑再也藏不住。

“化解?”我轻轻摇头,袖中的手指微微一动,一丝极淡的太阴真水气息悄然溢出,顺着风掠过御史大夫的身侧——那气息带着刺骨的凉意,却又刻意控制了强度,刚好能让他感受到,又不至于伤及他的凡躯。

他猛地打了个激灵,像是被冰水从头顶浇到脚底,身体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中的惊惧更甚,仿佛透过那丝凉意,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幻象,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根源不除,今日碎玉只是小警示,明日……”我故意顿住话音,没有把话说完,只留下足够的想象空间,让他自己去脑补后续的灾祸——对付这种沉迷权力又畏惧灾祸的权贵,留白比说透更有威慑力。

御史大夫的额头很快沁出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滴在紫袍的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深色。他再也顾不得体面,往前凑了半步,声音都带着哭腔:“请先生指点迷津!只要能化解此劫,无论先生要什么,金银珠宝、良田美宅,我都能设法奉上!”

“指点谈不上。”我语气淡漠,刻意拉开距离,“我只问你,你家兄那枚碎裂的玉佩,从何而来?”

他眼神闪烁了一下,语气带着明显的迟疑,似乎在隐瞒什么:“是……是月前,一位云游道长登门所赠。那道长说玉佩是千年暖玉所制,能辟邪祈福,佑我兄弟二人平安顺遂,家兄见他谈吐不凡,便收下了。”

云游道长?又是一个模糊不清的指向,既没有姓名,也没有容貌特征,像是凭空出现的线索,又透着几分刻意的掩饰。我正欲再追问细节——比如道长的衣着、口音,或是赠送玉佩时的其他言行——神识却忽然微动,捕捉到一丝极细微的窥探感。

那窥探感并非来自岸上,而是来自水下!

几乎就在我察觉的同时,渭水河中,一道极细的暗流无声无息地卷了过来,贴着水面下的泥沙,径直涌向御史大夫的脚踝!那暗流色泽深黑,透着一股浓郁的尸腐之气,混杂着水草的腥气,绝非自然形成的活水,倒像是从哪处乱葬岗的地脉中引来的阴煞水脉,一旦缠上人身,便能顺着皮肤渗入体内,腐蚀魂魄!

又是灭口!对方显然不想让御史大夫再多说半个字,连在帝都脚下都敢如此肆无忌惮。

我眼底寒光一闪,指尖已凝起太阴真水,正欲出手击碎那道阴煞暗流,却有另一道清冽剑光抢先一步,比我的意念还要快上半分!

“放肆!竟敢在帝都脚下行此魍魉之术!”

一声清咤自不远处一艘小舟上响起,声音清越如玉石相击,带着凛然的正气。紧接着,一道剑光从舟上掠起,泛着淡青色的冷芒,掠过江面时劈开粼粼波光,精准无比地斩入那道阴煞暗流。

嗤啦!

阴煞黑气遇剑光如沸汤泼雪,瞬间发出刺耳的声响,黑气快速消散,连带着水下的阴煞气息也淡去大半。剑光余势不衰,继续切入水中,隐约听得一声闷哼从水下传来,那股窥探之感骤然消失,显然是偷袭者受了伤,遁走了。

小舟缓缓划近,舟上立着一位青年道人。他身着青布道袍,衣料虽朴素,却浆洗得干干净净,腰间系着一根棕色布带,背后背着一柄古朴的剑鞘,剑鞘上刻着淡淡的云纹,手中长剑尚未回鞘,剑身上还残留着淡淡的青光,犹自发出细微的嗡鸣,剑穗是素白色的,随着舟身的晃动轻轻飘扬。他面容俊朗,眉眼间带着道门修士特有的清正之气,目光锐利如剑,周身流转着纯正的道门玄光,修为竟比寻常的散修高出不少,已达筑基后期。

他手腕轻抖,长剑“嗡”的一声回鞘,动作利落干脆。目光扫过瘫软的御史大夫时,他冷哼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阁下身负朝廷官气,本该清正廉明,却沾染了这等阴私晦物,引来邪祟觊觎,若还不知自省,日后恐有性命之忧,好自为之!”说罢,他的目光转向我,带着几分审视与疑惑——显然,他看不透我这“李白”皮囊下的真实修为,只能察觉到我周身气息平和,却无半分法力外泄,既不像凡人,也不像寻常修士。他沉吟片刻,最终还是对着我拱手行了一礼,并未多言,转身拿起船桨,驾着小舟径自向江上游划去,很快便成了江面上的一个小点。

御史大夫早已吓得面无人色,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冷汗浸湿了紫袍的后背。仆从们慌忙赶来,七手八脚地将他扶起,有人递上帕子擦汗,有人低声安抚,场面一片混乱。

我站在原地,看着那青年道人远去的背影,意识中的数据流再次飞速涌动。他周身的玄光纯正温和,带着上清一脉特有的灵气波动,再看他的服饰与剑招——剑招简洁凌厉,带着纯阳剑宗“以剑证道、斩妖除魔”的风格。纯阳剑宗素来隐居在终南山,避世清修,极少插手凡间之事,为何会突然有弟子入世,还恰好出现在渭水之滨,救下了御史大夫?

是巧合?还是说,这长安城的风,早已吹动了各方势力的心思,连避世的道门都忍不住派人来探查究竟?

水下的袭杀与青年道人的出现,打断了我对御史大夫的追问。此刻的御史大夫受惊匪浅,早已没了方才追问的勇气,被仆从簇拥着踉踉跄跄地登上官船,连一句道别都没有。临走前,他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满是敬畏,又夹杂着几分避之不及的恐惧——显然,我那“异人”的身份,已让他既渴望又畏惧,不敢再与我多接触。

我并未阻拦,也没有追上去继续追问。线索已经足够:云游道长赠玉是引子,特定的权贵家族(魏国公兄弟)是目标,幕后黑手接连灭口是为了掩盖痕迹,纯阳宫入世则意味着第三方势力已介入——这盘棋,比我预想的还要复杂。

更何况,那青年道人离去时,看似无意间抬手拂过剑穗,一枚小巧的物件便顺着风势弹入我的袖中,无声无息,无人察觉。

我垂手立于柳荫下,指尖在袖内轻轻摩挲着那枚物件——是一枚铜钱。铜钱冰凉,边缘还带着新鲜的毛刺,触感粗糙,显然是刚铸造不久。我用指尖摸过钱文,清晰地感受到上面的纹路:天命通宝。与五行山那几枚反刻的铜钱不同,这一枚,是正刻。

但我能清晰地感知到,这枚正刻铜钱与那夜反向射出的铜钱,材质完全相同,甚至连其中蕴含的法力波动都同源同质,只是纹路方向相反。

我抬头望向远处巍峨的长安城,夕阳正慢慢西沉,将殿宇的影子拉得很长,城门处已是人声鼎沸,归城的百姓与商旅络绎不绝。风起于青萍之末,起初只是微不可察的一缕,如今却已在渭水之滨掀起了涟漪,想必用不了多久,便会在长安城里刮起更大的风。

这帝国的心脏,此刻在我眼中,仿佛一个巨大无比的漩涡——权力、**、阴谋、仙佛之力、幽冥之术,全都被卷入其中,正缓缓加速旋转,吸引着更多的人入局。

也好。我微微勾起嘴角,整理了一下衣袍,将袖中的铜钱收好。迎着渐起的晚风,我迈开脚步,朝着长安城的城门走去。晚风吹拂着衣摆,带着渭水的湿气与城门口的喧嚣,一步步靠近那座藏满秘密的都城。

我微微一笑,整了整衣冠,迎着渐起的晚风,向那城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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