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长或短的小短篇儿 第32章 末日后七日（七）

林医生突然从隔壁房间喊：这里有出口！但被 rubble堵住了！

黎明让小雨照顾冥岚，自己前去查看。所谓的出口确实被坍塌的混凝土封死，但缝隙中透出微光。他尝试用异能移动碎石，却只挤出一缕细流——他的能量几乎耗尽了。

需要...火吗？

黎明回头，看到冥岚扶着墙慢慢挪来，脸色惨白得像鬼，但左手掌心跳动着微弱的火苗。

你他妈不要命了？黎明想去扶他，却被推开。

反正...横竖都是死。冥岚扯出个惨淡的笑容，让开点，医生。

火焰接触混凝土的瞬间，冥岚的身体剧烈抖动起来，胸口那些本已消退的裂纹再次浮现并蔓延。但他咬紧牙关，持续输出能量，直到混凝土发红变软。

够了！黎明强行拉开他的手，同时召唤最后的水流冷却软化了的障碍物。冷热交替下，堵路的碎石终于崩裂，露出足够通行的缺口。

新鲜空气涌入的刹那，冥岚像断线的木偶般倒下。黎明接住他，惊恐地发现结晶化已经蔓延到颈部。

林医生迅速检查后摇头：能量透支加速了进程...我们最多还有两小时...

黎明抱起冥岚向出口走去，还有办法。文件上提到过中央反应堆能逆转进程。

但基地马上就要——

那就更快点！

他们爬出废墟时，夕阳正将天空染成血色。基地大部分已经坍塌，但远处的主建筑还矗立着，不断传来爆炸声。更糟糕的是，成群结队的丧尸正从各个出口涌出。

小雨突然指向天空：直升机！

果然，一架军用直升机正在盘旋下降。舱门打开，几个全副武装的士兵索降而下。为首的男子摘下头盔，露出坚毅的面容——是许上校，军方反对派领袖。

陈明博士的讯息我们收到了！他大喊着迎上来，疫苗体在哪？

黎明本能地侧身挡住冥岚：什么疫苗体？

许上校的目光落在昏迷的冥岚身上：7号双子中的疫苗体...他的终末抗体是拯救人类的关键！

以他的生命为代价？黎明冷笑。

我们找到了替代方案！许上校急切地解释，反应堆核心可以提取抗体而不必——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打断了他。基地中央升起巨大的火球，冲击波将所有人掀翻在地。黎明用身体护住冥岚，感觉热浪灼烧着后背。

反应堆...许上校爬起来，脸色剧变，许将军启动了熔毁程序！

冥岚在这时苏醒过来，眼神涣散但意识清醒：黎明...他虚弱地抓住黎明的前襟，带他们...去备用反应堆...西侧地下三层...

你怎么知道—

梦里...一直看到...冥岚咳嗽着，吐出的血里带着细小的晶体，我和另一个我...在那里分开...

许上校似乎明白了什么：西侧有实验用小型反应堆！但时间不多了！

直升机无法接近火场，只能徒步前进。许上校的士兵组成护卫队形，清理沿途丧尸。黎明背着冥岚走在中央，能感觉到背上的身体越来越轻——结晶化正在加速。

放我下来...冥岚在他耳边低语，你走得更快...

闭嘴。黎明收紧手臂，再废话就把你扔给丧尸。

冥岚低笑，呼吸像漏气的风箱：凶死了...难怪...没朋友...

有你就够了。

话一出口，黎明自己都愣住了。这种**的情感表露，在以前的他看来简直不可想象。但末日改变了所有人，或者说，冥岚改变了他。

穿过一片燃烧的废墟时，冥岚的状态突然恶化。结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了他的右臂，皮肤变得透明如玻璃。他痛苦地弓起背，牙齿咬得咯咯响。

停下！黎明将他放在相对安全的墙角，再次尝试治愈异能，但这次连最微弱的蓝光都激发不出来了。

许上校查看后摇头：来不及去反应堆了...终末协议进入最后阶段...

黎明一拳砸在墙上，指节皮开肉绽，一定还有办法！

冥岚突然抓住他的手，力道大得不像垂死之人。他的眼睛亮得吓人，瞳孔中跳动着蓝色火焰：听我说...抗体释放需要能量触发...用你的异能...引爆我体内的核心...

你让我杀了你？黎明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拯救...成千上万人...冥岚艰难地抬起结晶化的右手，触碰黎明的脸颊，求你...这是我...最后的选择权...

远处的爆炸声越来越近，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许上校和士兵们形成防御圈，抵挡着被爆炸吸引来的丧尸潮。林医生拉着小雨背过身去，给两人留下最后的**空间。

黎明看着眼前这个遍体鳞伤却还在微笑的红发青年，想起他们初遇时那场高速公路上的战斗，想起便利店里的斗嘴，想起小学救援时背靠背的配合...短短几天，却比过去二十八年都更鲜活。

他最终说道，声音低沉而坚定，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冥岚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别...任性...那么多人...

还有别的办法。黎明转向许上校，如果我能提供引爆能量，但不用他死呢？

许上校犹豫道：理论上...如果有足够强的外部能量源...

我的异能本质不是水。黎明解开自己的衣领，露出锁骨下方一个不起眼的疤痕，是三年前被植入的能量核心。陈明选择了我作为原型体，因为外科医生最懂人体极限。

冥岚震惊地看着他：你...一直知道？

不，直到沃克提醒才想起来。黎明苦笑，那场手术...病人其实是陈明的人。他们抹去了我的记忆。

最后的爆炸已经逼近到危险距离。许上校下令全员撤退到安全线外，但黎明拒绝离开。

给我五分钟。他对许上校说，如果我失败了...再执行冥岚的方案。

许上校郑重地点头，留下一个无线电和两枚手雷：上帝保佑你们。

当其他人退到安全距离，黎明扶起冥岚，让他靠在自己胸前。两人的心跳在极近的距离下渐渐同步。

你确定要这么做？冥岚虚弱地问，可能会...一起死...

黎明没有回答，只是低下头，额头抵着冥岚的。这个姿势让他们胸前的伤疤正好相贴。

记得你说过...水火组合？黎明闭上眼睛，现在是时候验证了。

他释放出体内最后一丝异能，但不是治愈，而是直接冲击冥岚胸口的能量核心。两股相反的能量相撞的瞬间，刺目的白光从两人接触点爆发开来...

白光吞噬了一切。

黎明感觉自己漂浮在无边的白色虚空中，没有身体，没有边界，只有纯粹的存在。奇怪的是，他并不害怕。这里温暖而宁静，像回到母体的胎儿。

终于醒了？

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黎明试图寻找声源，却发现自己的可以同时看到所有方向。一个少年漂浮在不远处——水蓝色的头发，与他和冥岚一模一样的五官，但更年轻，不会超过十六岁。

你是...？

7号原型体，最初的那个。少年微笑着，周身环绕着水雾，或者说，你们灵魂缺失的那部分。

记忆碎片突然涌入。三年前的实验室，陈明站在培养舱前对他解释：灵魂分割实验...将异能者的意识一分为三...水、火、风...

少年点头，仿佛能听到他的思想：许将军需要完美的武器，但完整灵魂会抵抗。所以他们把我们分开——你继承理智和治愈，冥岚承载勇气与破坏，而我...

保持纯粹的能量形态。黎明接上，突然明白了，我们三个本是一体。

是的，而现在需要重新融合才能释放完整抗体。少年伸手触碰黎明的，但不必担心，这次是暂时的。

白光突然波动起来，冥岚的身影逐渐显现。他看起来困惑而愤怒：搞什么鬼？这是死后的幻觉吗？

差不多。蓝发少年狡黠地笑了，欢迎来到我们的精神世界，冥岚。

冥岚看到黎明，立刻冲过来抓住他的肩膀：你他妈疯了吗？引爆我的核心就够了，为什么要——

因为还有其他办法。黎明平静地说，我们三个合体，就能释放完整抗体而不必有人牺牲。

冥岚瞪大眼睛看向蓝发少年：他是...？

我们的第三部分。黎明简短解释，许将军把我们分开的。

冥岚的表情从震惊变成恍然大悟：所以那些梦...那个叫我弟弟的女人...

我们的母亲。蓝发少年轻声说，她是第一个自然觉醒的异能者，许将军在她死后用我们的细胞做了实验。

现实世界的爆炸声隐约传来，白色空间开始震动。蓝发少年身形变得不稳定：时间不多了...要救外面的人，我们必须暂时合体。

怎么做？黎明问。

简单。少年伸手，接受彼此。

冥岚犹豫了：合体后...我们还会是我们吗？

当然。少年微笑，只是借用彼此的力量，就像...合唱一首歌。

冥岚看向黎明，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柔软：一直想试试和你真正联手...

他们的手在虚空中相握，蓝发少年化作光流环绕两人。黎明感觉某种界限被打破了，冥岚的记忆、情感、痛苦如潮水般涌来——孤儿院的孤独，第一次觉醒异能时的恐惧，遇见黎明那天隐秘的喜悦...

而冥岚也在经历黎明的记忆——手术台前的冷静自持，病人死亡时的自责，末日爆发后用冷漠掩饰的恐惧...

原来你一直这么在乎我啊。冥岚在思维层面轻笑。

闭嘴。黎明回应，却没有否认。

白色空间崩塌的瞬间，三股能量彻底融合——

现实世界中，刺目的蓝光从两人接触点爆发，形成一个不断扩大的能量球。许上校和士兵们不得不背过身去，那光芒太强烈，像是直视太阳。

光球内部，黎明和冥岚悬浮在半空，周身环绕着水、火、旋风交织的能量流。冥岚的结晶化正在逆转，皮肤重新变得有血色；而黎明的眼睛完全变成了水蓝色，发梢无风自动。

这就是...完整的力量？冥岚看着自己的手，火焰与旋风在指尖缠绕。

黎明点头，感受到体内奔涌的全新能量：我们只有几分钟。抗体已经开始释放。

基地深处传来非人的怒吼。一个三米高的怪物冲破火焰走来——许将军，他的身体与病毒完全融合，变成了半人半丧尸的恐怖形态。

你们...毁了一切！他的声音像是多个声道的混合，新世界秩序...我的帝国...

冥岚冷笑：老东西，你的帝国到头了。

许将军咆哮着冲来，地面在他脚下裂开。黎明和冥岚同时行动——没有商量，却完美同步。水流从黎明手中涌出，不是攻击，而是包裹住冥岚的火焰，形成旋转的高温蒸汽风暴。

风火水之诗！

组合技呼啸着扑向许将军。蒸汽温度高达千度，所过之处金属熔化，混凝土气化。许将军试图用土系异能防御，但风暴轻易撕裂了他的屏障。

不可能！这种力量——

他的话被蒸汽淹没。怪物般的身体在极端高温下分解、汽化，最后只剩下一小团蠕动的黑色物质，被黎明用异能封印在水晶中。

风暴散去，基地大半已成废墟。远处，丧尸群像割麦子一样成片倒下——抗体生效了。

成功了...许上校难以置信地喃喃。

能量过载开始反噬。冥岚闷哼一声跪地，皮肤下再次浮现蓝光裂纹。黎明赶紧扶住他，但自己的鼻子也开始流血——融合即将解除。

听着...冥岚抓住黎明的手，声音急促，抗体只是开始...许将军的余党还在...需要有人领导幸存者...

我们一起。黎明固执地说。

冥岚摇头，苦笑着看向自己再次结晶化的右手：不完全融合...就无法稳定这种状态...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吐出的血里全是晶体碎片，但我有...更好的主意...

他猛地将手插入自己胸口，取出一颗跳动的蓝色晶体——能量核心。结晶化立刻加速蔓延，已经覆盖了半边身体。

你干什么？！黎明试图阻止，但冥岚躲开了。

拿着它...植入任何水系异能者体内...都能产生抗体...冥岚将核心塞到黎明手中，身体越来越透明，基地资料...密码是我们相遇的日期...

不！还有别的办法！黎明徒劳地尝试治愈异能，但这次毫无反应。

冥岚的身体已经大部分结晶化，但他还在微笑：嘿...至少这次...是我自己的选择...

最后时刻，他凑到黎明耳边，轻声说了什么。然后，像风吹散沙堡，他的身体化为无数发光粒子，随风飘散。只有那颗能量核心在黎明掌心跳动，温暖如初。

三个月后。

围墙上的扩音器播放着今日公告：所有居民注意，东区净化工作今日开始，请水系异能者到广场集合...

黎明站在最高的了望塔上，俯视着繁忙的基地。新黎明已经初具规模，幸存者超过五千人，其中三百多名异能者组成防卫队。中央广场上，冥岚的能量核心被安置在纪念碑顶部，每天释放抗体保护整个基地。

许上校走上塔楼，递过一份报告：东区清理完毕，又救出两百多幸存者。你的治愈异能样本已经分发到各前哨站。

黎明点头，目光依然远眺地平线。雨季即将来临，而每当暴雨将至，核心总会异常活跃...

还在想他？许上校轻声问。

他就在那里。黎明指向广场方向，也在每滴雨里，每次异能使用时的能量流动中...

许上校明智地不再多言，留下黎明独自沉思。

微风吹过，带着一丝不寻常的暖意。黎明转头，看到一小簇蓝色火苗在身旁栏杆上跳动。它不灼烧木头，反而像宠物般亲昵地蹭他的手指。

...冥岚？

火苗突然跃起，在空气中勾勒出模糊的人形轮廓——高挑的身材，乱翘的红发，标志性的痞笑。虽然转瞬即逝，但足够清晰。

黎明轻笑，从口袋里摸出半包压扁的香烟，点燃一支放在墙头：省着点抽，现在这玩意可是奢侈品。

风卷着火苗和烟，盘旋着升向天空。远处，第一滴雨开始落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