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长或短的小短篇儿 第20章 名为青春的爱恋（九）

高考结束的当天下午，整个高三年级都沸腾了。教学楼前，试卷和复习资料如雪花般从窗口飘落，欢呼声此起彼伏。黎明站在走廊上，看着这疯狂的一幕，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不扔点东西庆祝一下？冥岚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手里拿着几本旧笔记本。

黎明摇摇头：太浪费了。

冥岚咧嘴一笑，突然抢过他怀里的课本，朝窗外扔去：解放了，学霸！

黎明想去阻拦，却被冥岚一把抱住，转了个圈。

考得怎么样？冥岚放下他，眼睛亮晶晶的。

黎明整理了一下被弄乱的衣服：还行...数学最后一道题有点难。

我居然做出来了！冥岚兴奋地说，多亏你的笔记。

他们相视一笑，十二年的寒窗苦读，在这一刻画上了句点。远处，同学们已经开始讨论晚上的毕业晚会，据说有舞会环节。

你会跳舞吗？冥岚突然问。

黎明摇摇头：不会。

我教你。冥岚凑近他耳边，压低声音，今晚等我。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让黎明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想问冥岚要做什么，但对方已经转身跑向欢呼的同学群中，只留下一个神秘的微笑。

回家换了身衣服，黎明站在镜子前反复调整领口。他选了一件浅蓝色衬衫和深色西裤，简单但得体。妈妈在门口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是...和冥岚一起？她最终问道。

黎明的手顿了一下，点点头。自从保送结果出来后，他已经隐约向父母透露了一些关于冥岚的事。出乎意料的是，父母并没有强烈反对，只是说高考后再谈。

注意安全。妈妈递给他一个小盒子，这是...防过敏的，如果你需要。

黎明打开盒子，脸地红了——里面是几个安全套。他手忙脚乱地塞回给妈妈：不、不用！我们不是...

妈妈了然地笑了笑：拿着吧，有备无患。

最终黎明还是把那个小盒子塞进了钱包最里层，尽管他确信今晚用不上...应该用不上吧？

毕业晚会在学校礼堂举行。当黎明到达时，现场已经人声鼎沸。同学们都换下了校服，女生们穿着漂亮的裙子，男生们则大多像他一样，衬衫西裤，只是有些人打领带，有些人没打。

扫视一圈，他没找到冥岚的身影。正当他疑惑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找谁呢？冥岚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黎明转身，呼吸瞬间凝滞——冥岚穿着一身黑色西装，衬衫领口微微敞开，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整个人像是从时尚杂志里走出来的模特。他手里还拿着两杯饮料，一杯递给黎明。

你...打扮这么正式？黎明接过饮料，小啜一口，是柠檬水。

冥岚耸耸肩：毕业晚会嘛，一生一次。他的目光扫过黎明的装束，嘴角上扬，蓝色很适合你。

这句简单的赞美让黎明耳根发热。他们找了个角落坐下，看同学们表演节目。有人唱歌，有人跳舞，甚至还有小品表演。气氛热烈而轻松，大家似乎都暂时忘记了即将到来的分离。

接下来是自由舞会时间！主持人宣布，音乐响起后，大家可以邀请心仪的舞伴上场！

灯光暗了下来，悠扬的华尔兹响起。几对早有准备的男女同学立刻步入舞池，其他同学则围在一旁观看或起哄。

黎明正专注地看着舞池，突然发现冥岚站了起来，向他伸出手：跳舞吗，学霸？

这个动作太过显眼，周围几个同学已经投来惊讶的目光。黎明僵在原地，不确定冥岚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

认真的。冥岚仿佛读懂了他在想什么，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我想和你跳第一支舞。

周围安静了一瞬，随即响起几声起哄。黎明的脸烧得厉害，但他看着冥岚坚定的眼神，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放在了他的掌心。

哇哦！有人吹了声口哨。

冥岚无视周围的反应，拉着黎明走向舞池。音乐恰好切换为一首舒缓的流行歌曲，比华尔兹简单得多。

我...真的不会跳。黎明小声说。

跟着我就好。冥岚一手扶着他的腰，一手与他十指相扣，左脚先退...

他们笨拙地移动着，几次踩到对方的脚，但谁都没在意。冥岚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呈现出蜂蜜般的琥珀色，专注地看着黎明，仿佛整个礼堂只有他们两个人。

还记得我说高考后有话要对你说吗？冥岚突然问。

黎明点点头，心跳加速。

这里太吵了。冥岚看了看四周越来越多的目光，跟我来。

他拉着黎明穿过舞池，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了礼堂。夜风拂过发烫的脸颊，黎明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在全班同学面前，和冥岚跳舞，然后手牵手跑出来...

去哪？他气喘吁吁地问。

冥岚回头一笑，那颗虎牙在月光下格外醒目：一个好地方。

他们穿过操场，来到体育器材室。冥岚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作为体育委员的特权——打开了门。

器材室里堆满了各种体育用品，月光从高处的窗户斜射进来，在地上投下一片银白。冥岚关上门，转身将黎明压在门板上，双手撑在他两侧。

现在...可以说了。冥岚的声音有些发抖，与平日里的张扬判若两人。

黎明能感觉到他呼吸的急促，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古龙水香气，混合着一丝汗水的气息。这个认知让他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膛。

我...冥岚深吸一口气，黎明，做我男朋友吧。正式的。

尽管早有预感，这句直白的告白还是让黎明浑身一颤。他抬头看着冥岚，发现对方的表情异常认真，甚至带着一丝不确定——这个总是自信满满的少年，此刻竟然在担心会被拒绝。

我以为...黎明轻声说，我们早就是了。

冥岚摇摇头：不够正式。我想要一个明确的开始，这样...他顿了顿，将来回忆起来，我能准确说出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天是哪天。

这个浪漫的想法让黎明胸口泛起一阵暖流。他伸手抚上冥岚的脸颊：好啊。

好...什么？冥岚的眼睛亮了起来。

好啊，我愿意做你男朋友。黎明微笑着说，从今天开始。

冥岚的表情从紧张转为狂喜，他低头吻住黎明，动作轻柔却坚定。这个吻不同于之前的小心试探，而是充满了确定和承诺。黎明闭上眼睛，回应着这个吻，感受着唇齿间柠檬水的甜味和冥岚特有的气息。

当他们终于分开时，两人的呼吸都有些紊乱。冥岚的额头抵着黎明的，轻声说：我本来准备了一大段告白词的...全忘了。

比如？黎明好奇地问。

比如...从开学第一天起，我就注意到你了。冥岚的声音变得温柔，你站在讲台上发言，看起来那么冷静自持，我就想...这个学霸一定很难接近。

黎明想起那天在礼堂，确实感受到了一道特别的目光。

后来发现你喂猫，帮我补习，甚至还会打篮球...冥岚继续道，每一次了解，都让我更喜欢你一点。

这些简单的告白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更打动黎明。他主动吻了冥岚一下：继续。

我喜欢你的认真，喜欢你害羞的样子，喜欢你明明关心我却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冥岚的手轻轻抚过他的脸颊，最喜欢的是，你也喜欢我。

黎明不知该如何回应这样直白的告白，只能再次吻上去。冥岚收紧手臂，将他搂得更紧，两人的身体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透过薄薄的衬衫，黎明能感受到冥岚的心跳，和他的一样快。

暑假我要去参加一个篮球训练营。分开后，冥岚突然说，下周一就走，为期两周。

黎明愣了一下：这么突然？

教练临时安排的，说对大学有好处。冥岚的表情有些愧疚，我本来想拒绝...

去吧。黎明打断他，两周而已，很快就过去了。

冥岚松了口气，笑着捏了捏他的脸：这么懂事？不像你啊，学霸。

谁让你是我男朋友呢。黎明小声嘀咕。

这句话让冥岚的眼睛亮得惊人。他再次吻住黎明，这次更加深入，更加热烈。当他的手悄悄探入黎明衬衫下摆时，黎明猛地清醒过来，轻轻推开了他。

等等...我们是不是...太快了？

冥岚立刻收回手：对不起，我...

不是不愿意。黎明红着脸解释，只是...还没准备好。

冥岚的表情柔和下来：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他牵起黎明的手，走吧，晚会还没结束呢。

他们回到礼堂时，正好赶上切毕业蛋糕的环节。同学们忙着分蛋糕、拍照，没人特别注意他们的迟到。只有张瑶和王浩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冥岚冲他们眨了眨眼。

晚会结束后，冥岚坚持送黎明回家。夏夜的街道安静而凉爽，两人手牵着手，走得极慢，仿佛在刻意延长这段路程。

明天做什么？冥岚问。

黎明想了想：睡觉？高考后第一天，我要睡到中午。

冥岚大笑：典型的学霸回答。他捏了捏黎明的手指，下午我来找你？我们去约会。正式的。

这个提议让黎明心跳加速：去哪？

秘密。冥岚神秘地眨眨眼，穿舒服点的衣服。

分别前，冥岚在黎明家门口吻了他，轻柔而克制。晚安，男朋友。他微笑着说。

这个新称呼让黎明耳根发热：晚安。

第二天下午，冥岚如约而至，骑着辆借来的摩托车。黎明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看着那辆摩托车，有些犹豫。

放心，我技术很好。冥岚递给他一个头盔，抱紧我就行。

他们骑行了约半小时，来到城郊的一个湖边公园。这里人不多，湖水在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冥岚从背包里拿出野餐垫和一些零食，还有一本相册。

这是什么？黎明好奇地问。

冥岚有些不好意思地打开相册：我洗出来的...一些照片。

黎明翻看着，发现全是自己的照片——课堂上认真记笔记的侧脸，食堂里低头吃饭的样子，篮球场上投篮的瞬间...都是冥岚偷拍的，但洗出来后精心排版，每张旁边还写着拍摄日期和简短的文字。

「3月15日，学霸今天解出了一道超级难的题，眼睛亮得像星星。」

「4月2日，喂猫时的温柔表情，只有我看得到。」

「5月20日，偷亲他脸颊成功，脸红的样子太可爱了...」

你...黎明不知该说什么好，胸口被一种温暖的情绪填满。

我做了两本。冥岚拿出另一本小一点的，这本给你。我的那本...想请你写点什么。

黎明接过笔，在扉页上写道：「给世界上最好的男朋友。谢谢你喜欢这样普通的我。——黎明」

冥岚看着这行字，皱眉：哪里普通了？你是我见过最不普通的人。

他们躺在野餐垫上，看着云朵慢慢飘过，聊着未来的计划。冥岚的训练营，黎明的家庭旅行，大学前的准备工作...刻意避开了即将到来的异地恋这个话题，但两人心里都清楚，那是个无法回避的现实。

黄昏时分，他们回到学校。校园里空荡荡的，毕业生们都在各处庆祝。冥岚带着黎明来到他们初次相遇的高一教室，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

听说毕业前要在课桌上刻字，才算圆满。他蹲下身，在黎明曾经的座位下刻下「L?m」。

黎明接过小刀，在冥岚的座位旁刻下同样的符号。两个刻痕并排在一起，像是某种隐秘的约定。

无论未来如何，冥岚握住黎明的手，我都会记得这个开始。

黎明点点头，喉咙突然有些发紧。四年的异地恋，对刚刚确定关系的他们来说，确实是个不小的挑战。

我们会坚持下去的，对吗？他小声问。

冥岚的回答是一个深深的吻，吻去了所有疑虑和不安。

离校前，他们去了小花园。橘猫已经长大不少，看到他们立刻亲昵地跑过来。冥岚蹲下身，挠着它的下巴：小橘，爸爸妈妈要上大学了，以后不能常来看你了。

谁是他妈妈！黎明踹了他一脚。

冥岚大笑起来，阳光洒在他的发梢，勾勒出一圈金边。黎明不自觉地拿出手机，拍下这个画面——他第一次主动拍冥岚的照片。

给我看看。冥岚凑过来，看到照片后挑眉，技术不错嘛。不过...他突然抢过手机，我们拍张合照吧。

他伸长手臂，将两人框进镜头里。黎明还没准备好，冥岚就按下了快门——照片里的他微微睁大眼睛，而冥岚笑得灿烂，两人的头靠得很近。

我们的第一张合照。冥岚满意地设为了手机壁纸，我会每天看的。

分别的时刻终究还是到来了。冥岚的训练营开始前一天，他们约在初遇的银杏树下见面。冥岚递给黎明一封信：上了火车再打开。

黎明也拿出一封信：我也是这么想的。

他们相视一笑，然后紧紧拥抱在一起。冥岚的气息包围着黎明，温暖而安全，让他想把这一刻永远铭记。

北京见。冥岚在他耳边轻声说，我会经常去找你的。

黎明点点头，不敢开口，怕声音会泄露自己的哽咽。

我爱你，学霸。冥岚最后说道，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在黎明心里激起惊涛骇浪。

这是冥岚第一次说这三个字。黎明抬头看他，发现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盛满了不加掩饰的爱意。他踮起脚尖，在冥岚唇上轻轻一吻：我也是。

火车上，黎明打开冥岚的信。里面是一张照片和几行字。照片上是熟睡中的自己，不知何时被偷拍的，安静而毫无防备。背面写着：

「给黎明：

遇见你是我青春里最美好的意外。

四年异地只是开始，我们有一辈子要在一起。

我爱你。

——你的岚」

黎明将照片贴在胸口，看向窗外飞逝的景色。远处，朝阳正冉冉升起，新的一天，新的生活，即将开始。

他知道，无论前方有多少挑战，有个人会一直在他身边——那个在银杏树下闯入他生命的少年，那个让他明白什么是爱的男孩。

青春的爱恋或许青涩，但此刻，他愿意相信，这份感情足以跨越一切距离，直到他们再次相遇的那天。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