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之谋 第30章 祸水东引

黑猫厌胜之事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冷水，在后宫瞬间炸开。贵妃云千雪在惊惧之后便是滔天的怒火，不顾禁足之令，直接冲到皇后赵月瑶宫中哭诉，一口咬定是沈芷衣蓄意诅咒，要求严惩。证据似乎对沈芷衣极为不利，那名被询问过的采购小太监战战兢兢地指认，沈姑娘确实问过黑猫之事，虽未明言用途，但时机巧合。

皇后赵月瑶凤颜震怒，立刻下令将沈芷衣羁押至慎刑司看管，听候审问。消息传到龙泉宫时，萧景玄正在批阅一份关于北境粮草调拨的紧急奏章。他闻言，握着朱笔的手顿了顿，浓黑的墨汁在奏章上晕开一小团污迹。他抬起眼，看向垂手侍立的顾影，语气听不出情绪：“你怎么看？”

顾影面无表情，声音平板无波：“回陛下，手段拙劣，痕迹太过明显。像是……急于嫁祸。”萧景玄嘴角勾起一丝冷峭的弧度：“朕这后宫，倒是越发‘热闹’了。”他放下朱笔，“告诉慎刑司的人，没有朕的旨意，不许用刑，也不许任何人探视。朕倒要看看，这背后之人，还能演出什么戏码。”

沈芷衣被带入慎刑司一间阴冷潮湿的囚室。她并未惊慌失措，反而在最初的震动后迅速冷静下来。这陷害来得迅猛而直接，目的明确，就是要借贵妃之手，甚至可能连带皇后，将她这个突然崛起的“变数”彻底清除。是谁？贵妃本人？不像，云千雪若有此等心计，之前也不会屡次吃瘪。皇后？可能性不大，赵月瑶目前还需要她这枚棋子。那么，最有可能的，便是那位一直隐在幕后，不愿看她安稳存在的太后，或是……与太后利益相关的裕亲王一系？他们想打断皇帝可能通过她获得的某种线索？

她在脑中飞速复盘近日所有细节，寻找破绽。黑猫、采购太监的指认……这些都是对方精心布置的。但她并非全无反击之力。她记得很清楚，自己询问黑猫，是因为那几日宫中鼠患似乎有些严重，她担心损坏书籍，才随口一问，当时在场的不止那一个小太监。更重要的是，她深知皇帝多疑，绝不会相信如此直白的“证据”。

果然，当夜，顾影便悄然出现在囚室外，隔着小窗，声音低沉：“陛下让属下问姑娘，可知是谁欲害你？”

沈芷衣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声音在寂静的囚室里清晰而冷静：“请回禀陛下，奴婢人微命贱，不敢妄加揣测。只是……奴婢前日随陛下赴慈宁宫请安时，曾无意间听到两个小宫女躲在假山后嚼舌根，说……说贵妃娘娘宫中前些日子丢了些名贵香料，疑似被一个手脚不干净的小太监偷了去，正在暗中查访。而指认奴婢的那个采购太监，似乎与那小太监是同乡，平日往来甚密。”

她并未直接指控任何人，只是提供了一个看似无关、却足以引发联想的方向——贵妃宫中内部可能存在的龃龉，以及采购太监可能因同乡关系被收买或胁迫作伪证。这将祸水巧妙地引向了贵妃宫内部的管理混乱和可能的构陷，同时暗示了背后或许有人利用这点兴风作浪。

顾影沉默片刻，道：“属下明白了。”身影随即消失。

次日，情况陡然生变。那名指认沈芷衣的采购太监在住处“意外”失足落入井中，溺毙。而与此同时，慎刑司查出，那钉死黑猫的利刃，造型奇特，并非宫中之物，反倒与裕亲王前番进献给太后赏玩的一批异域贡品中的匕首极为相似。虽然很快有证据表明那批贡品入库后并无缺失，但一丝若有若无的疑云，已悄然飘向了慈宁宫和裕亲王府的方向。

沈芷衣依旧被关在慎刑司，但待遇已悄然改善，多了干净的被褥和热食。她知道，皇帝已经开始动手清理，并且，她的提示起了作用。这场风波，看似是冲她而来的杀局，却也可能成为她反向撬动棋局的支点。她安静地等待着，等待着皇帝下一步的动作，也等待着那隐藏在暗处的对手，露出更多的马脚。囚室之外，风雨欲来，而她身处风暴眼，反而获得了一丝难得的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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