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的明黄琉璃瓦在正午日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晕,殿外的铜鹤香炉里,檀香袅袅升腾,缠绕着檐角悬挂的鎏金风铃,偶尔随风送来几声清越的脆响,却丝毫驱散不了殿内凝滞如铁的气压。
礼部尚书福隆安躬身退至殿侧,袍角扫过冰凉的金砖地,发出极轻的声响,他垂首低声禀报:“启禀皇上,玉氏使者及贡女已在殿外候旨,随时可入内觐见。”
弘历正手持一本奏折,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朱红批文,那指尖的力道似轻似重,仿佛在掂量着什么要紧的决断。闻言他头也未抬,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帝王威严:“宣。”
太监总管李玉尖细的嗓音穿透殿门,带着几分刻意拿捏的庄重:“宣玉氏使者进殿——”
片刻后,两名身着玉氏传统服饰的使者躬身而入,深蓝色的锦袍上绣着银线云纹,随着他们跪拜的动作簌簌作响,像是在诉说着内心的不安。“外臣朴元植、金成焕,叩见大清皇帝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两人额头紧紧贴地,声音里的局促几乎掩饰不住,连带着肩膀都微微发颤。
弘历这才缓缓抬眸,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两人,那眼神似有千斤重量,压得朴元植二人呼吸一滞,仿佛连空气中的檀香都变得浓稠呛人。“平身吧,”弘历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只淡淡道,“朕已经看过你们带来的请罪折子了。”
朴元植连忙起身,垂首拱手时,额角的青筋微微跳动:“谢皇上。先前侍奉嘉妃娘娘的陪嫁侍女贞淑,在大清后宫多行不轨,实属她个人悖逆妄为,我玉氏上下全然不知情。她罔顾两国邦交,触犯大清宫规,是我玉氏管教无方,还请皇上恕罪。”他说着,又要俯身叩拜,却被弘历抬手制止。
“恕罪?”弘历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几分刺骨的冷意,像是冬日里的寒风刮过皮肉,“贞淑在后宫兴风作浪,挑拨妃嫔关系,甚至暗中算计皇子公主,桩桩件件,哪一件不是触碰朕的底线?她既是嘉妃从玉氏带来的人,你们一句‘不知情’,便能将这罪责轻轻揭过?”
这话一出,殿内的气压瞬间更低了。朴元植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金成焕连忙上前一步,补充道:“皇上明鉴!贞淑被发回玉氏途中,已然病亡,我玉氏新王殿下得知她的恶行后,震怒不已,已将其族人尽数拿下问罪,抄没家产,以儆效尤!此次特命外臣前来,便是要向皇上表明玉氏对大清的绝对忠诚,绝无半分二心!”
他说这话时,声音都在微微发颤,显然是清楚,贞淑的身份与结局,都牵扯着大清对玉氏的态度,更关乎着身在后宫的嘉妃娘娘的处境。
弘历端起御案上的茶盏,掀开茶盖轻轻撇去浮沫,动作慢条斯理,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像是在无形之中施加压力,让殿内的空气愈发沉闷。“忠诚?”他抬眼看向两人,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能洞穿人心,“朕要的忠诚,不是口头说说便能算数的。玉氏地处边陲,仰仗大清的庇护方能安稳度日,该懂的规矩,想必不用朕一一提点吧?”
他顿了顿,目光似有若无地飘向殿外景阳宫的方向,语气添了几分深意:“后宫妃嫔的身边人,更该严加管束。嘉妃身在大清后宫,食大清俸禄,便该恪守本分,莫要让身边人坏了名声,也坏了两国的情分。这一点,你们回去后,也该好好转告玉氏新王。”
这话明着是说给玉氏使者听,实则句句都在敲打宫中的金玉妍。朴元植额上瞬间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砸在身前的金砖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他连忙躬身道:“外臣明白!臣等定当转告新王殿下,也会传谕玉氏上下,恪守藩属本分,绝不敢有丝毫僭越之举。此次前来,除了请罪,还另有一事恳请皇上恩准——玉氏新王登基已近半载,恳请皇上能正式下旨册封,以定玉氏国本,也让玉氏上下更能安心侍奉大清。”
这话一出,弘历手中的茶盏顿了顿,茶汤微微晃动,倒映出他深邃难测的眼眸。他沉默片刻,目光在两人紧张得近乎僵硬的脸上逡巡,缓缓开口:“册封新王,本是情理之中的事。毕竟,一个稳定的玉氏,对大清而言,亦是有利无害。”
朴元植和金成焕闻言,脸上顿时露出喜色,正要谢恩,却又听弘历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凌厉:“但朕丑话说在前头,玉氏新王若想坐稳这个位置,首要之事便是认清自己的身份。大清的后宫之事,大清的朝政决策,都轮不到一个藩属小国置喙。贞淑的教训,你们当牢记在心,莫要再犯同样的错误。”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几分,带着帝王独有的威慑力,震得两人耳膜发鸣:“朕可以信任玉氏新王,也可以给予玉氏庇护,但这信任和庇护,绝不是你们插手大清事务的资本,更不是后宫妃嫔纵容身边人作恶的底气。若再有下次,朕可就不会这般轻易饶过了!”
“是是是!”两人连忙跪地磕头,额头撞击金砖的声音在殿内格外清晰,“外臣谨记皇上教诲,必当转告玉氏新王,绝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也会提醒嘉妃娘娘,谨守宫规,约束下人!”朴元植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额头上的汗水已经浸湿了身前的锦袍,连带着声音都有些含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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