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醉立在观武台阴影里,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剑鞘上的云纹。方才抽签台上那道冰冷视线犹在颈后盘旋,如同毒蛇吐信,带着淬了毒的黏腻。玄铁签筒里跳出的“离”字,与另一人抽出的“坎”字遥遥相对,恰似水火不容的预兆——那人是昆仑墟年轻一辈里最扎眼的刺头,墨麟。
传闻墨麟修的是上古残卷《焚天诀》,练剑时周身会腾起三尺青焰,所过之处草木成灰。更有人说,他三年前为争一枚朱果,将同门师兄的经脉生生焚毁,而昆仑墟对此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般人物,偏生要与自己在半决赛撞个正着,倒像是命运特意拧上的一道死结。
“沈兄,发什么呆?” 一道清朗嗓音自身后响起。
沈醉回头,见是青城派的洛风。此人白衣胜雪,腰间悬着柄玉笛,笑起来眼角弯弯,倒有几分书生气。只是沈醉记得,昨日洛风与点苍派弟子过招时,那玉笛陡变三尺软剑,招式阴柔如蛇,绝非表面这般温吞。
“在想,墨麟的剑,烧起来是什么滋味。” 沈醉淡淡开口,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像冰面裂开的细缝。
洛风闻言一怔,随即抚掌笑道:“沈兄好气魄!不过那墨麟确非易与之辈,据说他已将《焚天诀》练至第四重‘燎原’,寻常法宝沾着他的剑气便会熔化。” 他凑近半步,压低声音,“何况……昆仑墟这次来的不止他一个,听说那位‘玉虚长老’也悄悄来了,就坐在贵宾席上。”
沈醉顺着他的目光望向观武台最高处,那里帷幔低垂,隐约可见一道灰袍身影,气息沉凝如渊,竟让人看不透修为深浅。他心中微动,昆仑墟近年野心渐露,此次盛会怕是不止为争夺魁首那么简单。
正思忖间,场中忽然响起一阵震天鼓点。
咚!咚!咚!
鼓声急促如骤雨,带着股蛮横的力道砸在人心上。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东侧擂台下,立着个红衣少女。她约莫十六七岁年纪,梳着双环髻,发间系着两抹红绸,随着鼓点飞扬。少女手中握着两根鼓槌,臂腕转动间,力道竟丝毫不输壮年男子,那面半人高的牛皮大鼓被她敲得嗡嗡作响,鼓面上的金漆猛虎仿佛都要挣脱出来。
“是丹霞峰的苏璃!” 有人低呼。
沈醉挑眉。丹霞峰以炼丹闻名,弟子多是温文尔雅的修士,怎会出这么个浑身是劲的丫头?
苏璃似是察觉到众人的目光,敲鼓的力道更猛了些。她抬眼望向观武台,目光直直落在沈醉身上,脸颊因用力而泛起红晕,大声喊道:“沈师兄!加油!把那个什么墨麟打趴下!”
声音清脆如银铃,混着鼓点传得老远。观武台上顿时响起一阵哄笑,连那帷幔后的灰袍身影似乎都动了一下。
沈醉眉头微蹙。他与这苏璃素不相识,何来“师兄”之称?再者,这般明目张胆的助威,无异于将他架在火上烤。墨麟的性子睚眦必报,此刻怕是已将这鼓声记在了心里。
果然,西侧看台上传来一声冷哼。墨麟不知何时已站在那里,玄色衣袍无风自动,周身隐隐有热气蒸腾。他盯着苏璃,眼神像在看一件待焚的物件,随即又转向沈醉,嘴角咧开个森然的笑:“沈醉,看来你的小相好很有精神。可惜,过了今日,她怕是要为你哭断肝肠了。”
沈醉没理会他的挑衅,目光落在苏璃身上。少女似乎没听见墨麟的话,依旧卖力地敲着鼓,额角渗出细汗,红绸在风中舞得越发欢快。不知为何,那鼓点虽乱,却奇异地敲在人心弦上,竟让他方才因抽签而起的滞涩感消散了几分。
“这丫头,倒有几分意思。” 沈醉心中暗道。
此时,裁判长老的声音响起:“下一场,丹霞峰苏璃对阵黄山派陆少游!”
鼓声戛然而止。苏璃猛地停手,鼓槌还悬在半空,脸上的兴奋僵了一瞬,随即垮下来,嘟囔道:“怎么这么快就到我了……” 她飞快地看了沈醉一眼,像是鼓足勇气般,将一根鼓槌往腰间一插,抓起地上的长剑,噔噔噔跑上擂台。
众人见状又是一阵笑。这丫头方才还气势如虹,此刻握着剑的手却微微发颤,显然是紧张了。
陆少游已站在擂台中央,他是黄山派的得意弟子,使一柄判官笔,修为在筑基中期,比苏璃高出整整一个小境界。见苏璃这副模样,他眼中闪过一丝轻蔑,抱拳道:“苏师妹,请指教。”
苏璃深吸一口气,双手握剑,剑尖微微下垂:“请……请指教。” 话音未落,她忽然脚尖一点,身形如箭般冲了出去,长剑挽出一团红影,竟是抢攻的架势。
陆少游显然没料到她这般急切,略一错愕,随即侧身避开,判官笔顺势点向苏璃手腕。这一招看似平淡,实则角度刁钻,正是黄山派的成名绝技“点石成金”。
苏璃却像是早有预料,腰身一拧,险之又险地避开笔尖,同时手腕翻转,长剑横扫,逼得陆少游不得不回笔格挡。“当”的一声脆响,两人各退三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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